1.
吉拉寺的冬日,在新生儿的啼哭与经文的低诵声中,缓慢流淌。
白玛在德仁喇嘛的安排下,住进了寺中最为僻静温暖的一间禅房坐月子。
产后大出血的凶险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生机,幸得汪小月不惜内力与奇药相救,又辅以寺中珍藏的雪莲、红景天等珍贵药材精心调理,她的脸色才一天天褪去死灰,有了些微血色。只是身子依旧虚得厉害,下地行走都需人搀扶,大部分时间都倚在铺着厚厚毡毯的炕上,怀中抱着那两个柔软的小生命。
孩子没有取名,张甫灵想等汪小月决定。
然而他不明说,汪小月也没有主张,只是一口一个“大宝宝,小宝宝”的叫,白玛也跟着用藏语“小官,小小官”的喊着。
日子倒也过得轻松快乐。
有了孩子后的张甫灵像是换了个人。
往日东躲西藏的沉郁、锐利,都在这两个新生命面前荡然无存。
他笨拙而小心地学着抱孩子,换尿布,守在灶前为白玛熬煮汤药,眼下的乌青一日重过一日,嘴角却总是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只有在夜深人静,看着白玛苍白的睡颜和儿子恬静的侧脸时,他眼中才会掠过深重的忧惧与愧疚。
他似乎早就知道,这是偷来的宁静!而这宁静如同雪地上的阳光,看似温暖,实则脆弱,不知何时便会化去。
有人照顾孩子后,汪小月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藏经阁。
她最近在研究关于藏族苯教的事情,她意识到康巴落、青铜门、阎王血脉乃至更久远传说甚至都可能和这个宗教有关。
而她手上的各种知识残卷,拼凑不出更完整的图景。系统不断分析、比对,最终将数据目标锁定在一个叫做“天下第一陵”的古墓上。
可是现有资料只能推断这个古墓里有关于苯教的很多线索,至于墓的具体位置,墓主人是谁,都没有具体记载!
汪小月合上资料骂了一句:“mmp,研究了半天又是一个谜团!”
“宿主,急不得,我们比起刚来的时候已经是收获颇多了,不气不气。”系统安慰。
汪小月心想也确实,至少现在不是睁眼瞎了,什么都有点头绪,“走,出去看看两个宝宝过得怎么样了。”
汪小月从藏经阁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德仁。
他现在已经成了吉拉寺最忙的人。既要打理寺务,应对偶尔上山祈福的香客,还要为白玛调配补身的药膳,更得时时宽解张甫灵那颗悬着的心。
这位睿智的中年人仿佛有无穷的耐心,捻着佛珠,看着禅院里悄然变化的生机,眼中是洞察一切的悲悯,却从不追问。
“德仁,白玛好些了吗?”汪小月开口。
德仁点了点头,随即将一封信递给汪小月。
汪小月心想:看来这信就是德仁来找她的理由。
2.
“这是昨天到的,昨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德仁说。
藏族不过汉族的年,所以腊月二十三对于吉拉寺来说,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可是对于雪山,腊月二十三,墨脱的驿马根本上不来,“怎么到的这里?”汪小月问。
德仁指了指汪小月身后的屋檐,她回头看到一只通体漆黑、唯独喙与爪殷红如血的异种猎隼,它落在藏经阁的飞檐之上,目光如一道黑色闪电穿透冬日的晨光,精准地落在汪小月脸上,歪着头,用血红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它的爪上绑着一根细小的铜管,这封信原来就装在那个里面。
这种猎隼,汪小月认得,是张家用于传递十万火急、绝密情报的“血隼”,非存亡关头绝不启用。
她心下一沉,招呼德仁跟上,一时也忘了去看孩子的事,默默转身回了藏经阁。
打开那薄绢。上面是张瑞桐仓促而潦草的字迹,力透纸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族长亲鉴:
腊月初三,宗祠禁地,‘龙纹石盒’异动,盒面数字骤停,旋即自行开启。
内……唯余一襁褓,裹婴尸,肤发俱全,然无生息,观之不过百日。尸身不腐,异香扑鼻。
族老震骇,阖族惊恐。
瑞桐无能,未能守住禁地之秘,被有心人窃取情报。
更兼族中有汪藏海余党混入与叛徒张瑞朴勾结,想趁机夺权……
齐羽那孩子,为护张家古楼与石盒周全,于混乱中……被张瑞朴以特制武器戳中要害……不治而亡。
死亡时间……恰是石盒开启刹那,腊月初四,巳时三刻。
族中暗流汹涌,恐有大变。
万望族长速归定夺!
瑞桐泣血再拜。”
薄绢最后,粘着一小片更薄的、似乎从什么笔记上撕下的纸片,上面用纤细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甲午年腊月初四,巳时三刻,齐羽殁。”
甲午年腊月初四,巳时三刻。
汪小月盯着这行字,瞳孔骤缩。
这个时间……她猛地抬头,目光穿透窗纸,仿佛看向白玛所在的禅房。
小官的出生时辰,正是这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