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雪似乎更大了,回程的路因为多了个柔软的生命,汪小月显得更加谨慎小心。
她一手抱着被厚实衣袍层层裹紧的婴儿,一手在冰壁上寻找着力点,攀着向上。婴儿的哭泣在离开谷底后不久就奇迹般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微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呼吸声,仿佛沉沉睡去。但她能感觉到,怀中这个小生命的体温高得有些不正常,隔着厚厚的衣料都能传来熨帖的热度,皮肤下那些青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游走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系统在她脑海中沉默着,只有那“隐藏任务”的提示框顽固地亮着。
汪小月心绪复杂,手腕上的淡金色的痕迹在寒冷中隐隐发光,但血液流失带来的虚弱感和怀中这烫手山芋般的重量,让她有点心里发慌。
这孩子……喝了她的血,变成了什么?
一个隐患?一个希望?还是一个她必须背负的责任?系统没有明说,这种变异究竟好还是不好?
“唉,”她的叹息声在谷底回荡,她说,“至少,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当吉拉寺那熟悉的、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孤高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汪小月很是激动。
她跑着踏进寺门,值守的小喇嘛看到她这副模样,尤其是怀中明显抱着个婴儿,惊得张大了嘴,忘了诵经。
“去……请德仁上师来我禅房,快!”汪小月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小喇嘛如梦初醒,慌忙跑向后院。
汪小月抱着孩子,径直走向自己位于寺院僻静处的那间禅房。
刚踏进院门,一声尖锐到几乎刺破耳膜的、属于女子的痛苦尖叫,猛地从隔壁院落传来!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和挣扎,瞬间撕裂了寺院惯有的宁静与诵经声。
汪小月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沉。
怎么回事?寺里怎么会有女子?还发出如此凄厉的叫声?是遭遇了袭击?还是……
几乎是同时,系统冰冷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宿主,检测到高强度生命体征波动,来源:东南方十五米,禅院厢房。波动特征符合人类女性分娩状态,且伴随严重难产迹象及异常能量干扰。宿主,附近有人在生孩子,而且情况非常危急。”
分娩?!难产?!在这大雪封山、几乎与世隔绝的吉拉寺?!
汪小月瞳孔骤缩。
难道是附近山民遭遇雪崩或野兽,孕妇临盆,不得已逃到寺中求助?
可这叫声中的痛苦程度,远超寻常……
她来不及细想,也顾不得怀中婴儿,一个箭步冲向声音传来的院落。
那是寺中供偶尔来访的、有身份的香客或贵人暂居的独立禅院,平日鲜少使用。
院门虚掩着,她一把推开。
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窒。
小小的院落里,积雪被踩得一片狼藉。一个高大的、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如草窝的男人,正像困兽般在禅房紧闭的门外来回踱步,双手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身上那件原本应该是藏青色的袍子沾满了污渍和雪泥,几乎看不出本色。
他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闯入,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内,每一次里面传来的痛苦呻吟或尖叫,都让他身体剧烈一颤,脸上肌肉扭曲,眼中布满血丝,那是一种混杂了极度恐慌、无助和濒临崩溃的疯狂。
我去!这不是张甫灵?
系统非常识时务地自主开始扫描男子的信息,很快得出了肯定的结论,这个人就是失踪了四年的张甫灵!
尽管他憔悴不堪,形销骨立,与多年前那个离开东北张家时挺拔的青年判若两人,但汪小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股深入骨髓的、属于张家的独特气质,以及那双即使布满血丝、深处却依旧燃烧着某种执拗火焰的眼睛,不会有错。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四年去了哪里?白玛呢?里面生孩子的是……
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猜想瞬间击中脑海。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禅房内又传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伴随着产婆(听声音像是寺中懂些医术的老尼)焦急含混的藏语催促和安慰声,还有瓷器打碎的脆响。
张甫灵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就要往门上撞,似乎想破门而入,却又在触到门板的瞬间硬生生止住,拳头狠狠砸在旁边的廊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木屑纷飞。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绝境的、狂乱的气息。
“张甫灵!”汪小月厉声喝道,声音穿透风雪和屋内的嘈杂。
张甫灵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当他的目光接触到站在院门口的汪小月时,先是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最后,所有的情绪——四年逃亡的疲惫、寻找希望的绝望、此刻面临的巨大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防线。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喊“月娘”,却只发出一声破碎的、带着哽咽的气音,脚下一软,竟差点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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