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汪小月坐在张也成家的四方桌前,指腹摩挲着粗陶茶碗边缘,茶水温吞,已有些凉了。
张顺坐在炕沿,这个六十来岁的张家外家汉子满脸风霜,说话时总不自觉往窗外瞥,声音压得低低的:“您离开东北这些年,张家……彻底变天了。”
汪小月没接话,只静静听着。
“先是四五年前,瑞桐族长闭关修炼出了岔子,伤了经脉,虽不致命,但功力大退,需长期静养。”张顺说着,叹了口气,“那时族中事务暂由张瑞朴代管,康巴落那帮子杂碎来的时候就是他接待的……感觉起初也还好,但慢慢的我们也成回来就说,发现张瑞朴开始在张家内部安插他自己人了,他把那些忠心瑞桐族长的本家子弟,一个个调到边远哨所,或是派去些凶险的古墓。”
“石盒那件事,是导火索。”张顺的声音更低了,“齐羽死后,凤凰那孩子带着石盒失踪,族里就传出了话,说瑞桐族长包庇外来的叛徒,不配再领导张家。”
汪小月终于开口:“张瑞桐就这么认了?”
“不认能怎样?”张顺苦笑,“张瑞朴拉拢了至少六成长老,内家子弟里,有四成是他的人。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神色复杂,“还有别的人在帮他。”
屋子里一时寂静,只有窗外风声呼啸。
汪小月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她早猜到汪家不会安分,但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还选在张家最虚弱的时候。
“凤凰真带着石盒跑了?”她问。
“是,叛乱一发生人就不见了。我估摸是瑞桐族长做了手脚,让人送走了凤凰。之后瑞桐族长被软禁在了本家后山禁地,说是让他‘静思己过’。”张顺说,“张瑞朴上位后,也派人大肆搜寻凤凰,可奇怪的是,搜了三个月,毫无线索,他便不再公开提这事了。”
汪小月眼神微动。不追了?这不合理。除非……
“他找到了更想要的东西。”她轻声道。
张顺点头,神色凝重:“的确,那之后,张瑞朴召集本家所有麒麟血脉的子弟,说是泗州古城下的张家古楼里,有初代族长张起灵留下的族长信物,关乎张家兴衰,命他们即刻前往,务必取出。这一去,就是百来号人,至今……音讯全无。”
汪小月心头一沉。
张家麒麟血脉的孩子本来也稀少,加起来也不过就是百来号人,这个狗杂碎张瑞朴,是想一网打尽啊!
那……张甫灵和孩子也在其中?
“张甫灵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汪小月语气有些急切追问。
“大约半年前,抱着个婴孩,说是……说是他的孩子。”张顺说着,小心地看了汪小月一眼,因为张家本家子弟不允许和外族通婚,张顺不知道张甫灵有私生子这件事,汪小月是否知情,所以说的非常小心,“当时瑞桐族长还没被完全架空,做主留下了他们。可张瑞朴一直盯着,等瑞桐族长一倒,他就以‘血脉不纯、来历不明’为由,要把那孩子处置掉。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又改了主意,说那孩子是张家最纯正的麒麟血脉,就该为张家出力,然后那孩子摇身一变就成了石盒里已经死去的圣婴,之后他把张甫灵和几个忠心的仆从一并打发去了泗州古城。至于那孩子……”
张顺顿了顿:“张瑞朴留在了身边,说是要亲自教导,叫啥名儿不知道,只知道被养在本家族长大院。外家人见过几次,那孩子还小,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苦,锦衣玉食的,还有专人照料。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人质。”
汪小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张瑞朴这一手玩得够毒。用孩子稳住外家人——外家不参与内斗,但若族长无故残害幼子,必失人心。同时,把孩子攥在手里,就是攥住了她汪小月的软肋,也攥住了可能潜回的张甫灵的命脉。
而泗州古城那百来号本家子弟,说是去取信物,实则就是一场清洗。能活着回来几个,全看运气。至于张甫灵……汪小月指甲掐进掌心,以他的性子,为了保护孩子自愿回张家,如今身陷险境,怕是凶多吉少。
“外家现在什么态度?”她问。
“外家……”张顺苦笑,“我们只管办事,不问内斗。只要张瑞朴不明着破坏祖训,不动摇张家根基,不残害无辜,我们就还得听令。但他现在这样大规模派人去泗州古城送死,不少外家老人已有微词,只是不敢明说。毕竟,本家的事,我们插手不了。”
汪小月睁开眼,眸中寒意凛冽。
好一个张瑞朴,好一个汪家。里应外合,釜底抽薪,这是要彻底把张家变成他们的一言堂。
“凤凰和石盒,当真一点线索都没有?”她问。
张顺摇头:“也不是,但……”他迟疑了一下,“我听说,张瑞朴暗地里还在找,而且似乎也有了一些眉目。我查到的凤凰离开张家以后好像去了关外,不过这只是传言,做不得准。”
汪小月沉吟片刻,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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