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亲昵得让我心尖儿都颤了。
我胡乱地点点头,转身,朝着观门走去。
走了两步,我忍不住回头。
他还在原地,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微笑着注视着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像是在地上,也为我铺了一条归路。
我转回头,又走了几步,心里像是被什么牵着,又忍不住回头看。
他还在。身影未动,目光未移。
我一步三回头,每一次,都能看到他如青松般挺立的身影。直到我走到观门前,最后一次回头望去,他才对我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我快进去。
我这才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闪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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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清心观都静悄悄的,只有几间禅房还亮着微弱的烛火。
我一路踮着脚尖,做贼似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插上门栓。
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板,我才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安全了。
可下一刻,那被我强行压抑了一路的,几乎要从胸腔里满溢出来的巨大喜悦,就再也关不住了。
我猛地扑到我的小木床上,一把抓起我那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被子,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然后,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进行了一场无声的,疯狂的尖叫。
啊——!
我的天!
我居然……居然有人喜欢!
而且,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我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是冷的,是兴奋的,是激动地。我觉得自己像一颗被扔进热油锅里的豆子,从里到外,噼里啪啦地炸开了花。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好几圈,直到把自己滚得头晕眼花,才终于停了下来。
我仰面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却挂着傻子一样的笑。
月光从窗棂的缝隙里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斑。
我摊开手,那枚银哨正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我把它凑到眼前,借着月光细细地看。云纹流畅,做工精巧,连吹口处都打磨得十分圆润。
我把它放在唇边,轻轻地,试探性地吹了一下。
“呜——”
一道清越悠扬的哨声,极轻地在房间里响起。
我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生怕惊动了谁。
还好,外面一片寂静。
我拍了拍胸口,一颗心还在“怦怦”狂跳。这要是被他听见了,岂不是以为我刚进门就想他了?
……虽然,我的确是。
我傻笑着,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幅被我卷得好好的画。
展开画卷,月光下的“我”正望着溪水出神,眉眼间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少女情态。旁边那句“南屏有佳人,遗世而独立”,此刻再看,只觉得每一个字,都烫得惊人。
我又摸了摸紧紧攥在手里的银哨,想起月下的誓言,想起那个坚实温暖的拥抱。
我甚至开始偷偷地幻想,以后的日子,是不是都会像今天这样。
我们可以一起在山里采药,一起在溪边喂马,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山林趣事都说给他听,他也可以把他读过的所有书都讲给我听。
他会给我画更多的画,而我,可以把后山所有长得好看的石头都捡来送给他。
就在我美滋滋地畅想未来时,脑海里却冷不丁地,闪过了他告白时说的那句话。
“虽前路或有未知,或有荆棘……”
那句话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我的心尖。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苏世安,他那么好,那么从容,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可他说这话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霾,我没有看错。
是什么样的“未知”,什么样的“荆棘”,会让他这样的人,也感到为难?
这点微不足道的疼,很快就被满溢的甜给淹没了。
管他呢!
师父常说,活在当下。
我本就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前路如何,等到了再说。只要他还在,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陪他闯就是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好,重新塞回枕下,又找了根结实的红绳,将那枚银哨穿起来,郑重地挂在了脖子上,贴身藏好。
做完这一切,我才心满意足地躺下,拉过被子盖好。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墨香。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这一夜,我的梦里,注定是漫天的萤火,和化不开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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