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哥,你等等。” 妈妈脸上堆起笑容,用那种“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但实则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看,我们家招娣,这孩子不小心摔了,脚一直没好利索。我们这两天忙,实在抽不开身。你看,你能不能……顺路,把她捎到市医院去看看?也不用你陪着,你就把她带到医院门口,扔给医生就行了。医药费……我们回头给你。”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让人帮忙捎带一袋垃圾。
田叔愣了一下,看向角落里那个被破毯子胡乱盖着、几乎看不出人形、散发着恶臭的小小身影,心里也是一惊。他之前也隐约知道王家不太待见这个女儿,但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这孩子的腿……怕是都要烂了吧?
他本能地想拒绝,这明显是个大麻烦。但看到旁边王爸爸也看了过来,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也带着“帮个忙”的意味。田叔和王爸爸在一个单位,平时工作上还得仰仗王爸爸照拂几分。为了讨好王爸爸,维系这层关系……
田叔咬了咬牙,脸上挤出憨厚的笑容:“行!王工(对王爸爸的尊称),嫂子,你们放心!不就是顺路捎一段嘛!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把她安全送到医院!”
于是,王招娣被父母用一张破旧的、散发着霉味的毯子胡乱裹了裹,像处理一件即将报废的垃圾一样,被田叔背下了楼,塞进了他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后座。
一路上,王招娣昏昏沉沉,只觉得颠簸和腿脚那永无止境的、撕心裂肺的剧痛。田叔闻着后座传来的恶臭,也是眉头紧皱,只想快点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到了市医院,田叔本想真的如王妈妈所说,把王招娣往急诊门口一扔就走。但看着那孩子奄奄一息的样子,又想到王爸爸……万一这孩子真死在医院门口,或者因为没及时治疗出了大事,王家会不会怪到他头上?说他没尽心?
为了讨好得更彻底一点,田叔一咬牙,背着王招娣,挂了个最贵的专家号,直接去了骨科。
反正医药费不是他出,随便造。
当包裹的破毯子被掀开,王招娣那条肿胀紫黑、流着恶臭脓液、部分皮肤已经开始坏死的左脚,暴露在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面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这……这是怎么搞的?!” 经验丰富的主任医师也震惊了,他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口和孩子的整体状况,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伤口感染至少一周以上了!已经严重坏死!怎么现在才送来?!”
他一边指挥护士紧急处理,一边快速询问田叔孩子的具体情况、受伤原因、既往病史。
田叔支支吾吾,只说是邻居家孩子,不小心摔的,父母忙,托他送来。
医生也顾不上多问,立刻安排了一系列紧急检查——清创、引流、细菌培养、血常规、影像学检查……
检查结果陆续出来,每一个数据都触目惊心。
严重至极的细菌感染,败血症早期症状,严重营养不良,贫血,脱水,电解质紊乱,多器官功能因为高烧和感染而受到不同程度影响……
“这真的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该有的身体数据吗?!” 一位年轻的住院医看着化验单,难以置信地低呼,“她……怎么活到现在的?”
主任医师面色铁青。他行医多年,见过不少因为家长疏忽导致病情加重的孩子,但像这样被拖延、被忽视到如此地步的,实属罕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不小心,而是近乎……虐待了。
紧急清创手术立刻进行。手术室里,医生们小心翼翼地清除着坏死的组织和脓液,那股恶臭让见多识广的护士都忍不住皱眉。感染比预想的还要深,部分肌肉和肌腱已经受损。
万幸的是,或许是因为王招娣年纪小,生命力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反而迸发出了一丝顽强,或许是田叔讨好心切,直接找了最权威的科室和医生——经过数小时的紧张手术和术后强力抗生素治疗,医生们最终保住了这条腿。
不需要截肢。
但是,主治医生在术后,对着焦急等待(等着早点回家)的田叔,沉重地宣布了结果:
“命是保住了,腿也保住了。但是……会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
“肌肉和部分肌腱损伤不可逆,愈合后会影响腿部力量和功能,走路可能会有点跛,阴雨天可能会酸痛,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也不能长时间站立或行走。而且,因为感染太严重,对骨骼可能也有潜在影响,未来生长发育可能会受限,甚至可能出现骨骼畸形……”
医生顿了顿,看着田叔,语气带着遗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如果当时受伤就及时送来,处理得当,根本不会这么严重。这腿……伤了快一周,感染都入骨了,能保住不截肢,已经是万幸。但要想完全恢复如初……神仙难救。”
田叔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也是后怕不已。他没想到这么严重,更没想到自己一时讨好之举,竟然真的救了这丫头一条腿。他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谢谢医生!谢谢医生!保住命就好,保住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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