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锋侧身，护住她大半个身子，铁甲肩吞兽在月光下泛出冷蓝：“不关你事。”
“本来不关。”迟宇哲歪头，耳羽随之折成柔软的勾，“但你把我从那里拖出来，就要负责到底。”
“放屁！”玄锋怒极反笑，“老子是来绑你回去！首领的精神图景塌了半边，舰队里没人压得住——你再不坐镇，‘天狼’就得散伙！”
迟宇哲“哦”了一声，尾音拖得绵长，像雪面升起的雾。他抬手，五指张开，对着自己额角轻轻一划——
嘶啦！
无形的裂帛声在夜空炸开。
玄锋只觉脑海被尖锥凿进，一股赤黑的暴风顺着那缝隙狂涌而出，带着铁锈、焦油与碎玻璃的味道，几乎令他跪倒。
却见迟宇哲仍站得笔直，只是眸子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血丝，唇角却勾着笑：
“看见没？我的失控指数——93%。”
他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脚下积雪便像被墨汁泼染，自中心旋出漆黑花纹。
那是精神领域实质化的残影，是风暴的实体，是连旗舰主炮都轰不碎的疯狂。
“抑制剂？”他轻声嗤笑，指尖弹了弹自己胸口，“那玩意儿能让我多活一段时间，却会把记忆啃成蜂窝。我不乐意。”
说话间，他已走到玄锋面前，伸指，在林晓血迹干涸的唇边轻轻一揩。
血痂碎成朱砂，被他捻在指腹，抬到鼻尖嗅了嗅——
“可她……能让我安静。”
玄锋瞳孔骤缩。
他分明看见，那一抹暗红被迟宇哲捻开的瞬间，后者眼底的风暴竟出现了一线白——像墨海尽头突然裂开的冰层，虽只一指宽，却足以让狂浪暂息。
“你……”
“我跟着你们，”迟宇哲收回手，把那点血抹在自己耳羽根部，动作散漫得像在涂香水，“不是想救谁。只是想确认，她什么时候死。”
“死了，我就再回山里；没死……”
他抬眼，黑井般的瞳仁里第一次浮出一点光，像雪底被冻住的火。
“我就跟你们走，回去收尸，也收摊子。”
而此时要被收尸的某个雄性，猛的打了个喷嚏。
夜风忽卷，铜铃在他掌心再次轻响。
玄锋咬牙，臂弯里的林晓呼吸已弱得如风下残烛。
他知道自己没有谈判筹码——面对一个93%失控、却仍能直立行走的怪物，任何拒绝都可能引爆一场雪崩。
“好。”
玄锋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转身，继续往崖口火光处走。
每一步，铁甲内侧的软毡都被冷汗浸透。
而他背后，迟宇哲重新俯身，化作软萌的黑白团子，前爪离地，一路“滚”跟，像贪玩的小兽，却在地面留下一串深墨般的爪影……
古药协会穹顶的琉璃灯尚未熄灭，周渊宇已踩着最后一缕灯影冲下台阶。
白发被夜风逆吹，像一簇冷冽的磷火；绿瞳沉得发黑，映不出半分拍卖槌落下的余兴。
他甩开通关符文，腕间银链“哗啦”一声脆响——那是他离开前，从鉴定台上随手抓的追踪指针，此刻指针疯狂旋转，箭头直指雾羽织。
雾羽织的招牌灯牌在巷口摇晃，羽状灯管碎了两根，像被折断的羽翼。
周渊宇隔着雨幕望去，胸口倏地一空——试衣间的外壁被整块卸走，露出焦黑的钢筋，像被撕开的胸腔，还在往外渗血一样的火花。
机械臂悬在半空，指爪里攥着半截碎布，月白色的底料，银线暗纹，是他亲手替林晓挑的“烟罗”。
她说过，要穿着这件裙子，在古星港看新年的第一束极光。
现在，布料被扯得只剩掌心大的一块，边缘焦卷，像被谁用牙齿撕咬过。
“……艹。”
周渊宇极少爆粗，可此刻绿瞳里炸开的杀意，比任何咒骂都尖锐。
他翻身跃进废墟，指尖掠过裂缝，捻到一点残留的浅金色发丝——不是林晓的，是陌生人的。
指针对此毫无反应，却在他指腹烫出一星腐蚀痕，像无声的挑衅。
“周渊宇。”
雨声里插进一道低唤。
金发琥珀眼的雄性从阴影里走出，风衣下摆沾满泥水，却依旧带着喷涌而出的怒火。
白诺，现在和安全局的工作人员待在一起。他抬手，腕间投影屏展开，密密麻麻的红点全数熄灭——
“所有公共天眼，被黑了十三秒。”
“十三秒，够把一个人从主城绑到星港，再塞进货运舱。”
周渊宇没回头，只将那撮金发塞进真空管，抛给了安全局的工作人员：“陌生基因，查。”
那工作人员接住，目光却落在试衣间后门——那是一条仅供员工通行的暗道，平时连感应灯都吝啬亮一盏。
此刻，门缝下却透出极淡的蓝光，像有液态的星沙正缓慢流逝。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多年的默契在瞬间收紧成一根弦，弦上寒光闪动。
他们一前一后，踩着潮湿的吸音毯进入暗道。
周渊宇左手负在身后，指间已夹了三枚薄刃；白诺的琥珀眼则泛起一圈金环，那是精神域全面张开的标志。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铁锈与臭氧味，像刚被高能切割过的金属。
拐过第二个弯，蓝光骤灭。
黑暗里，只剩通风管传来的低频嗡鸣，像巨兽喉间的鼾。
周渊宇抬手，腕链射出一束冷白光，光锥尽头——
一个人影蜷缩在地。
月蓝制服被撕得只剩半幅，后颈的抑制贴被暴力撕走，露出泛青的注射孔；乌黑长发黏在血污里，像被水浸坏的墨纸。
陈雅静，林晓的好朋友，今天约林晓一起出去逛街的雌性，此刻却无声地躺在污水里，胸口微弱起伏，仿佛随时会被地心引力掐断。
白诺瞳孔骤缩，单膝跪地，指腹贴上她颈侧。
指腹下的跳动轻得像雏鸟，却烫得骇人——高热，伴随精神域剧烈震荡后的空洞。
“被强制搜识，还有……”
他声音低哑，指背青筋毕露。
周渊宇没说话，只蹲身，将陈雅静被血黏住的发丝一点点拨开。
绿瞳倒映出她额角细密的针孔，目前不知道注射了什么，但看她这样子也可以预料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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