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腐萤涧的味道?林夏的心沉到了谷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绝非什么善地,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怨念的气息。
突然,他脚下一滑,踩在一块松动的、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前重重扑倒!
“唔!”沉重的木枷狠狠磕在凸起的石棱上,脖颈和手腕被根须勒入的伤口遭到猛烈撞击,钻心的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眼前一黑,几乎让他当场昏厥。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左脚踝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扭伤了!钻心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
身后的追捕声似乎近了一些,火把的光亮已经能隐约映亮他身后不远的树丛,甚至能看到跑在最前面村民手中挥舞的锄头寒光。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林夏的心脏。扭伤的脚踝,沉重如山的枷锁,如影随形、步步紧逼的追兵……他还能逃多远?腐萤涧的入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
就在这时,怀中那沉寂了片刻的香囊,再次传来一阵温热!这次的热度不像之前爆发时那般猛烈灼人,更像是一种温柔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抚慰,同时散发出祖母身上那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草药气息。几乎是同时,箍着他左手腕的枷锁上,那些银白色的、如同活物般的根须突然微微一亮,如同有微弱的电流在其中流淌而过。一股清凉的、带着勃勃生机的奇异气息顺着那些勒入皮肉的根须,缓缓注入他扭伤的脚踝!
那撕裂般的剧痛,竟然奇迹般地、迅速地缓解了大半!虽然依旧肿胀疼痛,但至少可以勉强用力了!
林夏惊愕地看着手腕上枷锁的根须。这诡异恐怖的“活物”,在折磨他、汲取他血肉的同时,似乎也在……保护他?或者说,维持着他这具残破躯体的行动能力?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心底涌起更深的恐惧。它到底是什么东西?祖母的香囊又为何能引发这种超乎想象的异变?这滴“血色露珠”究竟是何物?
没时间细想了!追兵的火光已经逼近到能看清跑在最前面赵乾那张因亢奋和贪婪而扭曲的脸!
“小杂种!看你还往哪跑!腐萤涧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赵乾狞笑着,手中的弩箭已经抬起。
林夏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脚踝残留的痛楚和枷锁带来的窒息感,借着枷锁根须注入的那股奇异力量,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也不看身后,用尽全身力气,一瘸一拐地冲向前方那片气息更加阴森、林木更加茂密的区域——腐萤涧的核心地带!
他冲入了一片异常死寂的林地。参天的古树遮天蔽日,虬结的枝干如同鬼爪般伸向夜空,将本就黯淡的月光几乎完全隔绝在外。浓重的黑暗如同粘稠冰冷的墨汁,瞬间包裹了林夏的全身。脚下是厚厚的、松软而湿滑的腐殖层,踩上去悄无声息,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腐烂内脏上。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浓得化不开,几乎凝结成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腐败的血液和花粉。
更诡异的是,这片林子里,没有任何虫鸣鸟叫,甚至连风声都消失了,死寂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枷锁随着动作发出的轻微摩擦声、以及根须持续生长的细微“噼啪”声在绝对的黑暗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活物。
他仿佛闯入了死亡的国度,某个巨大怨灵沉寂的腹腔。
突然,前方浓墨般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幽绿色的光芒。那光芒冰冷、怨毒,不带丝毫生机。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十点,百点……无数点幽绿的萤火无声无息地浮现,密密麻麻,如同骤然睁开的亿万只冰冷眼睛,漂浮在林木间、腐殖层上、甚至倒垂的藤蔓间!
腐萤!传说中聚集在腐烂灵物上、吸食生命精气的怨念集合体!
林夏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身后,赵乾等人的火把光亮已经清晰可见,兴奋的呼喊和弩箭上弦的“咯吱”声近在咫尺!
“他进去了!快!堵住出口!让腐萤好好‘招待’他!”赵乾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
前有狼,后有虎!真正的绝境!
林夏的心脏狂跳得如同要撞碎肋骨。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更尖锐的疼痛驱散无边的恐惧。掌心的黯晶伤口被刺激,阴寒之气再次猛烈上涌,与他体内那股来自枷锁根须的冰冷生机激烈冲突,如同两股寒流在经脉中冲撞、厮杀,带来阵阵强烈的麻痹和眩晕,让他眼前金星乱冒,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进退维谷、生死一线的绝境中,一点与众不同的光芒,在他眼前悄然亮起。
不是腐萤那幽冷怨毒的绿光,而是一种纯净、深邃、如同深夜静湖般的靛蓝色。
一只巴掌大小、翅膀上流淌着靛蓝色水波般玄奥纹路的蝴蝶,轻盈地、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前方密密麻麻、蠢蠢欲动的腐萤群。它如同劈开黑暗海潮的一缕月光,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宁静,翩然落在了林夏被枷锁勒得通红、因恐惧和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耳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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