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瞬间化为实质的冰水,浇透了她的全身。她知道那个借口意味着什么!上一次“取样”,那种深入骨髓、几乎将灵魂撕裂的剧痛,那种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的虚弱感……她不要再来一次!
“不……不要……”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挤出一丝微弱如蚊蚋的哀求,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
防护服人影无动于衷。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将矿镐的鹤嘴锥对准了那个接口,似乎在寻找最佳的下凿点。那动作熟练而精准,带着一种处理实验材料的冷漠。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年幼的露薇。她蜷缩得更紧,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银色的眼泪无声地滑落脸颊,滴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瞬间失去了光泽。
就在那冰冷的鹤嘴锥即将落下,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的瞬间——
“够了。”
一个平静、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突然从防护服人影的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的出现,如同在凝固的绝望冰面上投下了一颗滚烫的石子。
防护服人影的动作瞬间僵住。他握着矿镐的手明显收紧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打断感到不悦,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露薇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野中,囚室门口刺眼的白光被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挡住了一部分。来人同样穿着灵研会的白色制服,但款式明显更加简洁、干净,没有厚重的防护,只在左胸佩戴着一枚银质树叶缠绕着某种复杂齿轮的徽章。他没有戴面罩,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甚至可以说得上温和的脸庞,深褐色的眼眸如同沉淀了阳光的琥珀,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囚室内的一切。
然而,这双温和的眼睛深处,却沉淀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邃而沉重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是他!
露薇的心脏猛地一跳,恐惧和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混杂着依赖和更深刻恐惧的复杂情绪。苍曜老师!她的导师!
苍曜的目光扫过防护服人影手中的矿镐,在那块镶嵌的、蠕动着的黯晶石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月痕’样本的活性正在关键恢复期。过度刺激会破坏数据稳定性,甚至导致样本提前枯萎。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防护服人影沉默了几秒,面罩下似乎传来一声不满的冷哼。他最终没有争辩,只是缓缓收回了对准接口的矿镐。鹤嘴锥的寒光从露薇眼前移开,那股几乎让她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减轻。
“苍曜博士,”变声器处理过的电子音带着刻板的恭敬,“这是‘守护者’项目组的例行程序。上面要求……”
“上面那里,我会去解释。”苍曜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他向前一步,走进了囚室。他的步伐很稳,却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荆棘之上。他的目光终于落在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露薇身上。
那目光,复杂得让年幼的露薇无法理解。有怜惜?有无奈?有深不见底的悲哀?还有一种……仿佛透过她,在看着某种遥不可及之物的恍惚?露薇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下意识地又想蜷缩起来。
苍曜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他没有试图触碰她,只是从制服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边缘有些磨损的布料。布料本身很普通,是粗糙的亚麻质地,但上面却用极其精细的银线,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盛开的月光花。银线在囚室惨绿的光线下,依旧流淌着纯净、柔和的光芒。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带着清冷月辉气息的自然灵力,从这块绣着月光花的布片上散发出来。
露薇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这气息……是月光花海!是她诞生的地方!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是在这片冰冷的、充满污染的绝望之地中,唯一能让她感受到“家”的气息的东西!她贪婪地吸着气,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块绣片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仿佛想扑过去抓住那唯一的慰藉。
苍曜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深褐色的眼眸深处,那抹复杂的情绪似乎更浓重了。他轻轻将那块绣着月光花的布片,放在距离露薇触手可及的地面上。
“拿着它。”苍曜的声音放得更低,也更柔和了一些,如同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它能帮你稳定心神,抵御……这里的‘浊气’。别弄丢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手腕上被某种金属镣铐勒出的红痕,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涩意,“忍耐。活着,才有希望。”
说完这句话,苍曜没有再停留。他站起身,没有再去看防护服人影,径直走出了囚室。沉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再次将露薇隔绝在冰冷的黑暗和惨绿的光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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