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化圣所并非林夏想象中宏伟的神殿,而是一座深埋于地底、由扭曲树根和蠕动黯晶共同构筑的巢穴。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弥漫着甜腻的腐臭与刺骨的寒意。幽绿色的荧光苔藓在嶙峋的晶簇和虬结的根须上明灭,勾勒出巨大、压抑的轮廓。他们的脚步声在死寂中空洞地回响,每一次落下都仿佛惊扰了沉睡于此的某种古老恶意。
夜魇,那个黑袍裹身、如同阴影化身的男人,在前方引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污秽之地的注解,每一步都让周围的黯晶发出更急促、更贪婪的脉动。林夏紧跟在露薇身后,掌心烙印传来的灼痛感从未如此强烈,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刺探他的骨髓。他能感觉到烙印深处某种冰冷、陌生的东西正在苏醒,与这片污秽之地产生着危险的共鸣。露薇则像一尊易碎的月光雕像,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她的发梢,那抹象征着生命流逝的灰白,已悄然蔓延至耳际,在幽绿光线下显得更加刺眼。她紧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银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前方——夜魇带他们去的地方。
“感觉到了吗,露薇?”夜魇的声音低沉而平滑,如同毒蛇在枯叶上滑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怀念的语调,“这里残留的,是你们一族最后挣扎的悲鸣。多么纯净的绝望,多么美味的养料。”
露薇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林夏看到她纤细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虚弱。他下意识地想靠近她,想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但烙印处陡然爆发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踉跄了一步。那痛楚中夹杂着一丝冰冷的、嗜血的渴望。
“别碰她,契约者。”夜魇头也不回,声音却清晰地钻进林夏耳中,“你的存在本身,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痛苦。你感受不到吗?那烙印深处,正渴望着她的凋零。”
林夏心头剧震,猛地看向自己的掌心。那复杂的契约纹路在幽暗的光线下,似乎比平时更显幽深,隐隐透出一股不祥的暗蓝光泽。他想起在青苔村祠堂,赵乾将黯晶石碎渣拍进他掌心时的嗤响,想起血色露珠沾染碎渣后褪成的灰白……难道那份“净化”的潜能,其本质竟是……毁灭?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展现在眼前。洞窟的中央,是一个散发着诡异幽光的池子。池水并非清澈的泉水,而是粘稠、污浊的深紫色液体,如同凝固的淤血,表面不断翻滚着黑色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腐败气息。这就是“仿造永恒之泉”——灵研会亵渎神迹的罪证,夜魇力量的源泉。
然而,最让林夏和露薇如遭雷击的,并非这污秽的泉水本身,而是浸泡在池水中央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黯晶和某种惨白骨骼构筑的荆棘王座。王座之上,缠绕着无数粗大的、闪烁着幽蓝符文的导管,如同活物的血管般搏动着。而导管的核心,连接着一个蜷缩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
她的身形与露薇有着惊人的相似,同样纤细,同样带着非尘世的美感。银色的长发如同失去光泽的月华,无力地垂落在污浊的池水中,被染上不祥的暗紫。她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紧闭着,仿佛沉睡了千年。她穿着一件残破的、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华美宫廷服饰的纱衣,但大部分已被黯晶侵蚀,与她的肌肤粘连在一起。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胸口——那里插着一根粗大的、如同活体触须般的黯晶导管,深深地嵌入她的心脏位置,伴随着导管幽蓝的脉动,一丝丝微弱的、纯净的银色流光被强行从她体内抽取出来,汇入那污秽的池水之中。
“艾薇……艾薇!”露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洞窟的顶壁。她猛地向前冲去,完全不顾自身的虚弱和周围浓重的恶意,眼中只有那个被囚禁、被亵渎的身影——她的胞妹。
“别过去!”夜魇的身影鬼魅般挡在她面前,黑袍无风自动,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她现在很‘稳定’,是维持这泉眼的关键‘过滤器’。你的触碰,只会加速她的崩溃。”
“过滤器?!”露薇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银色的眼眸迸射出骇人的寒光,“夜魇!你这恶魔!你对我的妹妹做了什么?!她不是工具!放开她!” 她周身瞬间爆发出强烈的银色光芒,无数尖锐的月光荆棘破土而出,带着决绝的杀意刺向夜魇。
“哼,徒劳。”夜魇冷哼一声,甚至没有抬手。他只是微微释放出一股更浓重的黑暗气息,那气息如同实质的泥沼,瞬间将露薇爆发出的月光荆棘吞噬、腐蚀殆尽。巨大的反噬力让露薇如遭重锤,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银色的血线。她身上的光芒急剧黯淡,发梢的灰白似乎又向上蔓延了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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