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心的巧合发生了。
少年夜影前倾的身体,握着无形风刃(他练习时凝聚的锐利风息)的右手,恰好划过了苍曜旋身时扬起的、宽松的月白色长袍的右袖!
“嗤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轻响,在花海的静谧中显得格外刺耳!
苍曜的动作瞬间凝固。
露薇和少年夜影都愣住了。
只见苍曜那被划破的袖口下,露出了小臂上的一小片皮肤。而那片皮肤上,赫然烙印着一个狰狞扭曲的图案!
那图案如同活物般蠕动,主体像是一朵被污血浸染、花瓣扭曲成利齿的诡异之花,缠绕着荆棘般的黑色锁链,锁链尽头延伸出尖锐的钩刺,深深刺入图案周围的皮肉!图案本身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其不适的、冰冷、污秽、充满毁灭欲的气息——正是黯晶污染的烙印!虽然面积不大,只覆盖了小臂内侧一小块,但那狰狞的形态和散发出的气息,与这片充满生机的月光花海格格不入,如同纯洁画布上的一块丑陋污迹!
少年夜影如遭雷击,深紫色的眼眸瞬间瞪大,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恐慌,手中的风之哨音戛然而止。那片被引导的叶子瞬间失去控制,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幼小的露薇更是吓得捂住了嘴,银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导师手臂上那可怕的烙印,充满了恐惧和茫然。那个丑陋的图案散发出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厌恶和……一丝丝熟悉?仿佛在青苔村祠堂接触过的黯晶气息?
死寂。连风声和虫鸣都仿佛消失了。
苍曜缓缓放下了手臂,月华之誓的虚影彻底消散。他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如同月光被乌云吞噬,只剩下一种近乎石化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他银灰色的眼眸深处,第一次在露薇和夜影面前,清晰地掠过一丝深沉的痛苦、无措,以及……被最亲近学徒撞破隐秘的、难以言喻的羞耻与绝望。
他没有看少年夜影惊恐的脸,也没有看幼小露薇恐惧的眼睛。他只是沉默地,用另一只手,用力地、缓慢地,将被撕裂的袖口拉拢,试图遮掩住那个如同诅咒般的烙印。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那片被撕裂的布料,如同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悬在他手臂上。而那个被露薇和少年夜影窥见的、代表着他已被污染侵蚀的秘密,如同最沉重的枷锁,轰然落下,砸碎了这片月光花海最后一丝纯粹的安宁。信任的基石,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第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死寂。月光花海的喧嚣仿佛被瞬间抽离,只剩下那片被撕裂的袖口在微风中轻轻飘荡,如同苍曜此刻摇摇欲坠的心房。少年夜影深紫色的眼眸里,惊骇如同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无法理解的恐惧。露薇小小的身体僵在原地,银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个狰狞的烙印,幼小的心灵第一次被如此直接、如此丑陋的“污染”所冲击,那来自黯晶的冰冷污秽感让她本能地感到战栗和恶心。
苍曜没有解释。他拉拢袖口的动作僵硬而缓慢,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银灰色的眼眸不再倒映花海生机,而是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深不见底,只剩下一种被剥光了所有伪装的、赤裸的疲惫与绝望。他没有看任何一个学徒,目光空洞地投向远方,仿佛在看着某个早已注定的终点。
“老师……”少年夜影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颤抖,“那……那是什么?您的手臂……”
苍曜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那叹息声沉重得如同巨石,压在了两个年幼学徒的心头。他缓缓转身,不再停留,月白色的身影在摇曳的花丛中显得格外萧索、孤独,一步步走向花海深处,走向那属于长老居住的、被巨大古树根系包裹的静谧树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碎裂的信任之上。
少年夜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终究没能抓住什么。他看着导师消失的方向,深紫色的眼眸中,最初的惊骇渐渐被一种复杂的、如同藤蔓般滋生的情绪所取代——是失望?是被隐瞒的愤怒?还是对那烙印所代表之物的、无法遏制的探究欲?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幼小的露薇看着哥哥僵硬的背影,又看看苍曜导师消失的方向,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那片被撕裂的布料,那个狰狞的烙印,还有导师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像冰冷的种子,悄然埋进了她纯净的记忆土壤。花海的月光依旧温柔,却再也无法驱散她心中那片新生的阴霾。
冰冷的现实如同恶兽的獠牙,瞬间咬碎了回忆的泡影!
腐化圣所刺骨的寒气重新包裹了露薇,污浊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窒息般的痛苦。夜魇魇那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黯晶匕首,如同毒蛇的利齿,已经突破了最后一点花瓣之盾的残骸,冰冷的死亡锋芒直抵她的心脏!林夏扑来的身影在她余光中模糊,他的嘶喊仿佛隔着厚重的水幕,遥远而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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