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尖啸中失重。
并非物理层面的坠落,而是存在的根基被粗暴撬动。夜魇魇——或者说,被剥离了最后一丝苍曜人性的纯粹黑暗意志——悬浮在黯晶潮汐的核心漩涡之上。他的黑袍猎猎作响,并非被风吹动,而是被下方翻涌的、粘稠如沥青的黯晶能量流托举、撕扯。那旋涡的中心,是曾经镇压着暗灵脉、如今被彻底污染的灵研会总部遗址,一个深不见底、不断喷吐着污秽光芒的裂口。
“开始了。”夜魇魇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像冰冷的凿子敲打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核心,直接在林夏、露薇,以及残存的抵抗者们脑海中炸响。“清洗旧世界的污秽,重铸纯净的灵脉…这才是救赎。”
话音未落,仿佛天空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并非黑暗降临,而是一种更彻底、更令人窒息的“空”。
光,消失了。
并非夜幕低垂,而是构成这个世界所有可见光谱的光源——太阳的残辉、月亮的银芒、星辰的微光,乃至浮空城燃烧残骸的火光、地面黯晶矿脉的幽光、露薇身上残存的灵气微芒——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薄冰,瞬间被那自地心裂口喷涌而出的黯晶潮汐“吞噬”。
不是遮蔽,是“吞食”。
天穹,化作了一片蠕动、翻滚、流淌着的、粘稠如实质的黯色幕布。它并非纯黑,而是由亿万种扭曲的、不祥的灰暗调子构成,如同腐烂的金属熔融后又急速冷却,表面流淌着破碎的光斑——那是被碾碎、被污染、被同化的残余光能最后的挣扎。这幕布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从地平线的尽头到头顶的“虚空”,沉重地压下来,将世界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流动的灰暗之中。
时间感被彻底扭曲。
青苔村废墟旁,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绝望地抬头,她张着嘴,一声凝固在喉咙里的尖叫,连同她怀中婴儿尚未落下的泪珠,一起被冻结在空气中,悬停不动,表面迅速爬满灰暗的结晶。一只振翅欲飞的惊鸟,翅膀定格在最高点,羽毛边缘渗出灰败的锈迹,然后整个身体如同被泼了强酸,无声地化为飞灰,融入那垂天的黯色幕布。
这不是黑夜,这是“天光”被啃食殆尽的终焉景象。
林夏站在一处较高的山岩上,脚下是残破的浮空城引擎残骸。他右臂的月光黯晶莲不受控制地疯长,尖锐的晶簇刺破衣袖,闪烁着不稳定的、介于银白与幽蓝之间的光芒,仿佛在与那吞噬一切的潮汐争夺着稀薄的能量。每一次晶莲的脉动,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骨髓里穿刺、生长。他努力维持着清醒,契约烙印在左掌心灼热发烫,像一块烙铁,提醒着他与露薇那脆弱而危险的联结。
露薇就在他身边几步远的地方。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灰白的发丝已蔓延至耳际,如同被霜雪覆盖。更糟糕的是,她那双曾经清澈如月光花海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翳。黯晶潮汐对灵脉的污染,首当其冲地反噬在她这个与自然灵脉深度绑定的花仙妖身上。视觉,正在快速衰退。
“露薇!”林夏的声音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露薇没有看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灰翳覆盖的双眼似乎“望”向那吞天噬地的黯色潮汐。“…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像风中飘散的羽毛,“它们…在哭…亿万生灵的哀鸣…被碾碎…被污染…”
她不是在描述景象,而是在感知那潮汐中蕴含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绝望信息流。
就在这时,那垂天的黯色幕布猛然剧烈地波动起来!
如同巨兽的胃袋在疯狂蠕动、收缩。无数道粘稠的、直径超过十丈的黯晶巨柱,如同来自地狱的触手,自那翻滚的天幕中骤然探出!它们无视物理法则,带着毁灭性的威压,狠狠砸向大地!
轰!轰!轰隆——!!!
大地在哀鸣。被击中的区域瞬间化为齑粉。古老的森林在黯晶触手接触的刹那,巨树如同被泼了强酸,从树冠到根系在几息间枯萎、碳化、崩解成黑色的尘埃,连燃烧的过程都被剥夺。裸露的山体被轻易洞穿,留下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粘稠黯晶液体的巨坑。一处侥幸未被完全摧毁的灵研会前哨站,连同里面来不及撤离的、已被黯晶轻微污染的人员,在触手降临的瞬间,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玻璃器皿,连同其中的生命一起,无声地碎裂、汽化、融入黯色的背景。
这不仅是物理毁灭,更是存在层面的彻底抹除!
其中一道最为粗壮的黯晶巨柱,目标赫然是林夏和露薇所在的山岩!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闪开!”林夏怒吼,妖化的右臂本能地抬起,月光黯晶莲的尖端爆发出刺目的强光,试图凝聚力量格挡。但潮汐的威压如同万仞高山压下,他的身体被死死钉在原地,妖化手臂的力量在真正的天地伟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那黯晶巨柱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如同天倾,直坠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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