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早有值守的宫女备着炭盆和热水。卫琳琅让林美人的宫女赶紧帮她换下湿衣,又让人煮了姜茶。她自己也脱了外头沾了些湿气的比甲,坐在一旁,并未离开。
太医很快赶来,诊了脉,说是寒气侵体,所幸落水时间短,又在浅处,并无大碍,开了驱寒的方子,嘱咐好生休息,莫再受凉。
林美人换了干净衣裳,裹着厚厚的被子,喝了热姜茶,脸色总算缓过来一些。她看着一直守在一旁的卫琳琅,眼中满是感激和后怕:“今日……今日真是多亏了公主殿下。若非殿下,妾身……妾身真不知如何是好。”说着,又要落泪。
“林美人不必如此,举手之劳。”卫琳琅温声道,示意秋韵给她递了块干净帕子,“倒是美人,怎会不慎落水?那池边雪滑,该小心些才是。”
林美人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委屈和后怕:“妾身……妾身本是独自在那边赏梅,想着清静。谁知……谁知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又像是……被人从后面轻轻推了一把,一下子就滑下去了……”她说着,身体又颤抖起来,眼中闪过恐惧,“可是,可是妾身回头时,并没看到有人在身后啊……”
被推了一把?没人?卫琳琅眼神微凝。是林美人自己惊吓过度产生的错觉?还是……真有人暗中下手,用了什么手法?若是后者,目标是谁?是林美人这个不起眼的小妃嫔?还是……当时离得不远的自己?
柳昭仪?还是其他看自己不顺眼的人?想借“意外”警告或者除掉谁?
“许是雪地湿滑,美人一时不察。”卫琳琅没有深究,只是安慰道,“经此一遭,日后走动更要当心。美人可要通知自己宫里的人来接?”
林美人摇摇头,神情有些黯淡:“妾身住在西六宫最偏的凝香阁,身边就两个宫女,一个跟着妾身,另一个……怕是还在忙活。不劳烦公主了,妾身歇息片刻,自己能回去。”
凝香阁,确实是偏僻冷清之处。卫琳琅看着她年轻却已带了愁绪的脸庞,心中了然。这也是个在宫中艰难求存的可怜人。
“既如此,我让人备个暖轿送你回去。你身子受了寒,不能再吹风。”卫琳琅吩咐王公公(他闻讯也赶来了)去安排。
林美人又是连声道谢。临上暖轿前,她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卫琳琅一眼,低声道:“公主殿下……今日之恩,妾身铭记在心。公主初入宫中,有些事……或许不知。柳昭仪她……并非表面那般简单,公主日后……还请多加小心。”说完,她似乎怕被人听见,迅速低下头,钻进了暖轿。
看着暖轿远去,卫琳琅立在原地,细细品味着林美人最后那几句话。柳昭仪不简单?这是在向她示好,提醒?还是另有所图?
“系统,调取林美人的基础背景资料,重点筛查其人际关系,尤其是与柳昭仪、赵婕妤或其他高位妃嫔有无明面或潜在的关联。”她在心中默念。
【资料调取中……林氏,名婉柔,出身七品文官家庭,年十七,入宫一年,封美人。性格内向怯懦,无特殊才艺,无显着恩宠记录。人际关系简单,未发现与柳昭仪、赵婕妤等人有明显往来或冲突记录。其父在工部任职,职位低微,无特殊背景。】
看起来确实是个边缘人物。但越是边缘,有时候反而能看到一些中心人物忽略的东西。她今日的提醒,是出于单纯的感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卫琳琅不再多想,带着秋韵回了听雪轩。
刚进门,春禾便迎上来,低声道:“殿下,方才慈宁宫的崔嬷嬷来了一趟,送了些太后娘娘赏的血燕,还说……太后娘娘听闻了御花园梅林的事,让奴婢转告殿下,行事善良是好的,但宫中人心复杂,有时候善心未必能得好报,让殿下往后……更谨慎些。”
太后的消息真快。这话同样是提醒她要小心,莫要轻易卷入是非。
“我知道了,替我谢过太后娘娘关怀。”卫琳琅点点头。
她回到房中,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今日之事,看似偶然,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几圈不大不小的涟漪。林美人的意外,柳昭仪的敲打,太后的告诫……这宫中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暗流也更多。
而她这块带着秘密的“石头”,已然落入水中,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慕容枭那边,不知是否也听说了今日之事?他会如何想?
正思忖间,秋韵进来禀报:“殿下,御前的李德全公公又来了。”
又来了?卫琳琅心中一凛,整理了一下衣衫:“请。”
李公公这次带来的不是赏赐,而是一句话,依旧是慕容枭的口谕:“陛下听闻公主今日于御花园救护林美人,仁善可嘉。然宫规森严,男女有别,外命妇无谕不宜擅入妃嫔聚居之内苑,亦不宜与后宫嫔御过从甚密。望公主谨守本分,静心休养,勿使他事扰了清净。”
这番话,比起上次的警告,语气更重,直指她“擅入内苑”、“与妃嫔过密”,有违宫规和“本分”。显然,慕容枭对她今日的“多事”颇为不悦,或者说,他极其忌讳她与后宫其他女人产生任何形式的联系,哪怕只是偶然的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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