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倏忽而过。
拙政园外,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为白墙黛瓦镀上一层暖金。相较于凤仪山庄之夜的璀璨喧嚣,此刻的园门显得更为内敛,唯有空气中隐隐浮动的、比前次更为浓郁纯净的百花灵香,昭示着内里的非凡。
受邀宾客陆续而至,车马如流水,衣冠似云霞。今日的来宾,果然如郑天寿所探,与凤仪山庄那批重叠不多。多了许多真正声名在外的文坛耆宿、清流名士、以及姑苏各大修真世家中以才情风雅着称的子弟闺秀。气氛更为雅致,却也更为微妙——能入此门者,除才名外,修为、家世、或某种“特殊性”,恐怕皆在朱重八的考量之中。
林晓与黛玉依旧同车而来。林晓换了身较为正式的月白绣银竹纹广袖长裙,长发以一根青玉簪绾起,少了几分剑修的锐利,多了几分符合场合的雅致,只是眉眼间的沉静与偶尔掠过的精光,仍与周遭闺秀迥异。黛玉则是一身天水碧的云纹襦裙,外罩同色薄纱披帛,乌发轻绾,斜插一支点翠蝴蝶簪,清丽绝伦,行走间仿佛带着江南的烟水之气。
递上请柬入园,引路的依旧是那位绿裙侍女,笑容温婉,举止得体。园中景致与上次所见似乎别无二致,但林晓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流淌的灵气韵律,似乎更加协调、也更加“活跃”了,仿佛整个园林都在为即将开始的“诗会”进行着无声的“呼吸”与“预热”。黛玉也轻轻“咦”了一声,显然也有所感。
二人被引至“远香堂”。今日堂内布置略有变化,撤去了部分案几,换上了更为精致的檀木桌椅,错落有致地环绕着水榭中央一片略高的平台。平台上设有一张宽大的紫檀书案,文房四宝俱全,旁有香炉袅袅升腾着清雅的檀香。宾客已到了大半,低声谈笑,衣香鬓影。
林晓一眼便看到了几个重要人物。薛宝钗坐在靠前左侧,今日是一身藕荷色绣折枝玉兰的长裙,发髻端庄,正与身旁一位气质高华、年约三十许的女修(似乎是姑苏某个以丹青闻名的修真世家家主)轻声交谈,神色恬静。王熙凤坐在稍后一些,穿着杏子红缕金百蝶穿花对襟褙子,搭配月华裙,明艳照人,正与几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小姐谈笑风生,八面玲珑,俨然是人群中一个活跃的中心。
那位“柳梦梅”亦在,依旧摇着折扇,与几位文人模样的修士高谈阔论,不时引来附和或轻笑。甄士隐则独自坐在临水最角落的一处位置,面前只有清茶一杯,正望着池中锦鲤出神,仿佛与满堂热闹隔绝。
最引人注目的是主位之侧。朱重八尚未到来,但他左手边的位置上,那位身着前朝官服、面容清癯的刘基刘先生已然端坐。他并未与旁人交谈,只是微微闭目,手中缓缓捻动着一串看不出材质的黑色念珠,气息渊渟岳峙,明明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与整个水榭、乃至整个园林融为一体的奇异感觉。偶尔睁眼,目光平和深远地扫过堂内众人,被其目光扫过者,无论是谁,心中都不由自主地一凛,仿佛被看透了些什么。
右手边则是那位杏黄道袍的老道,正与一位须发皆白、手持龙头拐杖的老者(似乎是姑苏文坛一位极有声望的大儒)低声讨论着什么,不时抚须点头。
不多时,黛玉也被几位相熟或闻名的闺秀拉住寒暄。她应对得体,言辞温婉,很快融入其中,只是偶尔投向林晓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林晓寻了一处靠窗、视野开阔又不太起眼的位置坐下,静静观察。她注意到,今日宾客中,除了文士与世家子弟,还有一些气息独特之人。例如坐在薛宝钗斜后方的一位黑袍老者,面容枯槁,气息若有若无,仿佛一块沉寂的石头,但林晓神识扫过时,却能感到一股隐晦的阴寒;又比如坐在王熙凤附近的一位蓝衫书生,面容普通,但十指修长,指甲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眼神偶尔掠过堂中摆设时,带着一种估价般的锐利。
看来,这“百花诗会”,也并非纯粹的文人雅集。朱重八邀请的人,果然“百花齐放”,各具“特色”。
辰时三刻,丝竹声微微一顿。
水榭入口处,朱重八缓步而来。他今日换了一身宝蓝色团花暗纹的直裰,头戴同色方巾,腰间系着玉带,挂着一枚龙纹玉佩,打扮得似一位家资丰厚的儒商。脸上带着爽朗热情的笑容,一路走来,不时与相熟的宾客点头致意,甚至停下寒暄两句,态度亲和,毫无架子。
“哈哈,诸位才子佳人赏光,朱某这园子今日可是蓬荜生辉啊!”他走到主位前,并未立刻坐下,而是环顾四周,洪声说道,声音在灵力加持下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却又不显得刺耳,“前次凤仪山庄,人多喧闹,未尽雅兴。今日这‘百花诗会’,咱们不论修为,只谈风月,只品诗文,务求尽兴!”
他这番话,立刻引来了不少文士的好感,觉得这位朱老板虽然出身可能不高,但待人接物豪爽真诚,且尊重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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