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天,干冷干冷的。卓家屋里却飘着一股子甜丝丝的香气,勾得人直咽口水。炕桌上,一碗金黄油亮的蜂蜜水正冒着热气,六丫卓忆琳被胡玲玲抱在怀里,小嘴咂巴着蘸了蜂蜜的棉絮,乌溜溜的眼睛满足地眯成了缝。
“他爹,这蜂蜜可真甜。”胡玲玲用手指沾了点蜂蜜抹在六丫唇边,看着闺女舔得欢实,脸上也带了笑模样。自打喝了几天甲鱼汤和鱼汤,她脸色红润了不少,奶水也足了些。
卓全峰坐在炕沿,看着妻女,心里头那点因为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也散了不少。“甜就多喝点,这玩意儿润肺,对你和孩子都好。”
这蜂蜜,是他前两天钻老林子,好不容易寻来的野蜂巢里取的。为了这点甜头,他可没少遭罪。
想起那天进山找蜂巢,卓全峰现在还觉得脖子后头有点发凉。冬眠的野蜂子虽然不咋活动,可你要动了它的老窝,那玩意儿能跟你拼命。他凭着前世跟老跑山人学的本事,顺着偶尔还能看见的零星野蜂飞行轨迹,愣是在一片背风的山崖石缝里,找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蜂巢。
他不敢直接上手,先用干艾草和湿树枝混着点燃,用破麻袋片扇着浓烟,对着石缝足足熏了小半个时辰。听着里面嗡嗡声渐渐弱下去,才敢用凿子小心地把蜂巢外围的石头撬开点缝。就这,还有几只特别悍勇的工蜂冲出来,要不是他包裹得严实,脸上非得被蜇几个大包不可。
取蜜的时候更是小心,用木勺一点点把那些金黄粘稠的蜜刮到带来的瓦罐里,还得留一半给蜂群过冬,不能断了根。饶是这样,手上还是被蜜沾得黏糊糊的,在山里冷风一吹,冻得跟猫咬似的。
不过看着现在妻女脸上满足的笑容,卓全峰觉得一切都值了。他又拿出一个小瓶,里面是更珍贵的蜂王浆。“这个你每天挑一点点,用温水冲着喝,最是养人。”
胡玲玲接过那小瓶,心里头跟眼前的蜂蜜水一样甜。男人如今是真心实意地把她和闺女们放在心尖上疼。
“爹,俺也想喝蜂蜜水!”四丫卓诗涵扒着炕沿,眼巴巴地望着那碗蜂蜜水。
“都有,都有!”卓全峰笑着,给每个女儿都冲了小半碗温热的蜂蜜水。看着孩子们小口小口珍惜地喝着,叽叽喳喳说着“真甜”,他觉得这日子,才算真正有了奔头。
家里的日子是甜了,可有人心里头,却比吃了黄连还苦。
老卓家那边,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卓全兴蹲在灶坑前,看着锅里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再闻着西头隐约飘来的肉香、鱼香,现在好像还多了点甜丝丝的味儿,心里头的火一拱一拱的。
“吃吃吃!咋不噎死他们!”他狠狠骂了一句,手里的烧火棍把灶坑里的灰捅得四处飞扬。
里屋,三嫂刘晴正对着她娘家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娘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看卓全峰家过的啥日子,咱家过的啥日子?全野还在炕上躺着,天天吃药,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卓全峰倒好,吃香的喝辣的,连蜂蜜那金贵玩意儿都弄回家去了!他眼里还有没有咱这哥嫂了?”
刘晴的娘家妈,是个干瘦精明的老太太,眯缝着眼,盘腿坐在炕上,听着闺女哭诉,脸上没啥表情,只有嘴角往下耷拉着。
“哭啥?哭能哭出钱来?哭能让你男人下炕?”老太太等闺女哭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开口,声音沙哑,“那卓全峰,如今是翅膀硬了,六亲不认。明着来,咱讨不着好。”
“那咋整?就眼睁睁看着他嘚瑟?”刘晴抹了把眼泪,不甘心地说。她想起自己上次带着侄女马小娟去“赔罪”,结果被卓全峰毫不留情地轰了出来,脸上就一阵火辣辣的。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她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他不是能耐吗?不是稀罕他那个媳妇和几个赔钱货吗?咱就从他这心头肉上下手……”
刘晴听得一愣:“下手?娘,你的意思是……”
“找个机会,让他那个媳妇……出点‘意外’。”老太太声音更低了,像毒蛇吐信,“比如,回娘家的路上,摔一跤?或者,吃坏了啥东西?只要他家里乱起来,他还有心思打猎?还有心思跟咱较劲?到时候,咱再……”
刘晴听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这……这能行吗?万一……”
“有啥万一?”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手脚干净点,谁知道是咱干的?再说了,就算他卓全峰怀疑,他没凭没据的,能咋地?还能把咱吃了?”
刘晴咬着嘴唇,心里天人交战。她恨卓全峰,巴不得他倒霉,可真要下手害人,她还是有点发怵。可一想到卓全峰家那红火的日子,再看看自家这破屋冷灶,那股嫉恨又像野草一样烧了起来。
“娘……你说,咋弄?”她最终下了决心,眼神变得狠毒起来。
老太太见她松口,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地嘀咕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