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上那枚墨迹未干的玄色玉佩图案,如同烙印,刻在了苏浅月的眼底。
“三日后宫宴,紧随本王。”
命令,亦是承诺。夜宸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知晓了她昨夜的行动,并且,在宫宴之上,他会成为她暂时的屏障。但这屏障并非无偿,代价是她必须完全听从他的安排,不得擅自行动。
苏浅月指尖捻着那张薄薄的纸卷,走到烛台前,看着火苗将其舔舐殆尽,化为一小撮灰烬。她不需要这种形式的提醒,但她接受目前合作的关系。宫宴龙潭虎穴,有夜宸这尊煞神在前,她能省去不少麻烦。
当务之急,是处理好那套被动过手脚的宫装和头面。
天亮后,她以“宫装纹饰略有不满,需稍作修改”为由,命秋纹去请王府绣房里最寡言少语、但手艺精湛的一位老绣娘。同时,她亲自去了王府库房,凭借夜宸之前给予的玉佩权限,支取了几样东西:一小块品质极佳的龙涎香,数两颜色相近但质地不同的金线,以及一些用于清洗和保养珠宝的专用药水。
老绣娘到来后,苏浅月屏退左右,只留下她和春桃在室内。
“嬷嬷不必紧张,”苏浅月语气温和,指着那套华美的宫装,“本妃只是觉得这玉带上的鸾鸟眼睛,用寻常金线少了些神韵,想请嬷嬷用这‘盘金线’重新绣过,务必让这鸾鸟……活过来。”她将那块龙涎香和新的金线推到老绣娘面前。
龙涎香本身是顶级香料,气味醇厚持久,正好可以用来掩盖和中和“引蝶香”那极淡的异样气息。而拆开玉带夹层重新刺绣,是唯一能彻底清除内部隐患的方法。
老绣娘虽疑惑王妃为何对细节如此苛刻,但不敢多问,恭敬应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将玉带拆解。
另一边,苏浅月亲自动手处理那头面。她用特制的药水仔细擦拭每一颗宝石、每一片点翠,尤其是凤钗底座的缝隙,确保不留下任何“引蝶香”的痕迹。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如同最高明的工匠。
春桃在一旁帮忙,看着自家小姐专注的侧脸,只觉得小姐自从嫁入王府后,变得愈发深不可测,那通身的气度,竟比苏家那位眼高于顶的嫡小姐还要慑人。
就在苏浅月忙于处理宫装之时,前院传来消息,苏府派人来了。
来的是苏浅月那位嫡母,苏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王嬷嬷。她穿着一身簇新的绸缎褂子,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身后跟着两个捧着礼盒的小丫鬟。
“老奴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嬷嬷一进门便规规矩矩地行礼,姿态摆得极低,“夫人听闻王妃不日将要入宫参加百花宴,心中挂念,特命老奴送来些东西,给王妃添妆,愿王妃娘娘在宫宴上大放异彩,为我苏家争光。”
话说的漂亮,但苏浅月心中只有一片冰冷。苏家在她替嫁之时不闻不问,如今她刚在王府站稳脚跟,掌了管家权,便迫不及待地贴上来,无非是想借她这个宸王妃的身份,为苏家,特别是为那位嫡姐苏玉瑶铺路。
她示意春桃接过礼盒,看都未看一眼,只淡淡道:“有劳母亲挂心,嬷嬷回去代本妃谢过母亲。”
王嬷嬷见她反应平淡,脸上笑容不变,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王妃娘娘,夫人还让老奴带句话给您。宫宴之上,丽妃娘娘凤驾之前,还望王妃娘娘……多加留意。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果然!苏家也知道了丽妃可能对她不利!他们不是来提醒,而是来警告和捆绑!生怕她行差踏错,连累了苏家!
苏浅月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语气听不出喜怒:“嬷嬷的话,本妃记下了。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王嬷嬷见她油盐不进,心中暗恼,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得讪讪退下。
人走后,苏浅月打开礼盒。里面是几匹时新的料子和一套赤金头面,成色尚可,但比起内务司送来的,差了不少。她随手翻了翻,在一条看似普通的苏绣帕子边缘,摸到了一个微小的、硬质的线结。
拆开线结,里面藏着一小卷纸条。上面是苏夫人熟悉的笔迹,只有寥寥几字:
“宫宴助玉瑶得彩,过往不究。”
命令式的口吻,带着施舍般的“宽恕”。苏浅月看着这张纸条,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助苏玉瑶得彩?还想用“过往不究”来拿捏她?
她指尖微微用力,将纸条碾成粉末。苏家,从将她推出来替嫁的那一刻起,便与她再无恩情可言。
宫装和头面在老绣娘和苏浅月的协力下,终于在宫宴前一日处理妥当。玉带被完美修复,内部的“引蝶香”被彻底清除,取而代之的是龙涎香沉稳醇厚的气息。头面也光洁如新,不见丝毫异常。
是夜,苏浅月正在最后一次清点准备带入宫的各类药粉、丸剂,并将其巧妙隐藏在特制的香囊、袖袋甚至发簪之中。窗外忽然传来三声规律的鸟鸣——是暗一与她约定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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