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看苏浅月,目光淡淡扫过安王妃,最后落在御座之上,声音依旧带着病弱的沙哑,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父皇,浅月她前些时日病了一场,如今虽已好转,但精力不济,吹不得风,亦劳不得神。儿臣离府时,太医还特意叮嘱需静养。展示才艺,恐怕力有不逮。”
他竟直接替苏浅月回绝了!而且理由充分,搬出了太医,让人无法反驳。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有些愕然地看着夜宸。这位宸王殿下,自残疾后便深居简出,性情阴郁,从不参与此类纷争,更未曾为谁出过头。今日,竟会为了这位新婚不久、还是替嫁而来的王妃,当众驳了安王妃的面子,甚至可说是间接驳了丽妃的面子?
丽妃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安王妃更是脸色一僵,讪讪道:“是臣妇考虑不周了,不知王妃凤体违和……”
皇帝深邃的目光在夜宸和苏浅月之间转了转,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淡淡道:“既是身子不适,便好生歇着。才艺不过是助兴之物,不必强求。”
“谢父皇体恤。”夜宸微微颔首,便重新阖上眼,仿佛刚才那几句话已耗去了他不少力气。
苏浅月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她没想到夜宸会出面。他这是在维护合作的“棋子”,还是……有其他缘由?那本情报册子,此刻袖中的暗器,以及他方才的维护,都让她对这位“病弱残王”的认知,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经此一事,殿内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丽妃一系的人暂时偃旗息鼓,但目光中的审视与敌意却更浓。
很快,献艺环节正式开始。各家贵女争奇斗艳,或歌或舞,或书或画,都想在这难得的场合博得圣心,为自己和家族争得一份荣耀。
苏玉瑶果然上场,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琴音淙淙,技艺娴熟,意境把握得也颇为到位,引得不少赞誉。皇帝也颔首表示嘉许,丽妃更是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几句。苏玉瑶下台时,眼角眉梢尽是得色,再次挑衅地看了苏浅月一眼。
苏浅月却恍若未觉,只专注地看着场中的表演,偶尔与身侧的夜宸低语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比如“这舞跳得真好”、“这点心味道不错”,扮演着一对看似疏离却又维持着表面和谐的夫妻。
然而,她的心神却高度集中,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她注意到五皇子,那个被丽妃养得有些骄纵的小少年,在席间坐不住,由宫女带着在殿侧玩耍。她注意到几位皇子之间看似和睦,实则暗藏机锋的交谈。她还注意到,皇帝身边那位一直垂首侍立、气息沉稳的老太监,目光偶尔扫过夜宸时,会带着一丝极淡的复杂。
就在献艺接近尾声,殿内气氛重新变得热烈之时,异变陡生!
一名端着酒壶上前为丽妃斟酒的小宫女,不知是因紧张还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手中沉重的银质酒壶竟脱手飞出,直直地朝着御座之下的台阶砸去!而那方向,恰好靠近正被宫女领着往回走的五皇子!
“啊!”小宫女吓得面无人色。
“皇儿小心!”丽妃惊得花容失色,猛地站起身。
事发突然,距离又近,周围的侍卫太监反应稍迟半步!眼看那酒壶就要砸在五皇子身上,虽不至于致命,但被这沉重的银壶砸中,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必然受伤不轻!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红色的身影比侍卫更快!只见苏浅月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避开,裙摆却被案几绊住,整个人“惊呼”一声,柔弱地向前扑倒——她扑倒的方向和时机,恰好挡在了五皇子与飞来的酒壶之间!
“砰!”一声闷响。
银质酒壶重重地砸在苏浅月的后背上,然后哐当落地。酒液溅了她一身,那鲜艳的正红色宫装瞬间湿了一大片。
“王妃娘娘!”春桃吓得尖叫。
苏浅月伏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蜷缩起来,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整个琼华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一幕惊呆了。
五皇子被宫女死死护在怀里,吓得哇哇大哭。丽妃快步冲下御阶,一把抱住五皇子,心有余悸,看向倒在地上的苏浅月时,眼神复杂难辨。
御座上的皇帝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道:“怎么回事?!御前失仪,拖下去!”
那小宫女早已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太监拖了出去。
“快!传太医!”皇帝紧接着下令。
夜宸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他推动轮椅,来到苏浅月身边。他的脸色比苏浅月还要苍白,薄唇紧抿,俯身试图去扶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苏浅月?”
苏浅月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一半是疼的,一半是逼出来的),看向夜宸,气若游丝:“王、王爷……臣妾……臣妾没事……只是,后背好痛……”她说着,又“虚弱”地咳了两声,恰到好处地展现了自己的“病弱”与“舍身救弟”的“英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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