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涛如山,暴雨如瀑,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狂暴的风声、雷声和海水撞击船舷发出的恐怖轰鸣。“靖海”号如同醉汉,在几十尺高的浪峰和深谷间疯狂颠簸,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甲板上早已无法站人,所有非必要的水兵都已撤回船舱或抓紧固定物,只有了望哨和掌舵的老水手,用绳索将自己死死绑在岗位上,与风浪和晕眩搏斗。
严振武也被迫退入舰桥内侧,透过被雨水不断冲刷的琉璃窗,死死盯着前方。视线差到了极点,只能凭借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才能勉强捕捉到远处那艘同样在滔天白浪中挣扎的帆船黑影。它像一片倔强的树叶,似乎随时会被巨浪吞噬,却又顽强地浮起,继续朝着东南方向那更加深邃黑暗的海域亡命冲刺。
“提督!不能再追了!前面浪更大,是风暴眼的方向!我们的船太大了,再追下去,就算不翻,船体也可能受损严重!” 浑身湿透、脸色发青的大副死死抓着扶手,嘶声劝阻。
严振武牙关紧咬,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追,风险巨大,可能船毁人亡;不追,安郡王就可能永远消失在茫茫大海,龙渊阁的核心秘密、“星路”之图、乃至未来无穷的后患……
就在这时,一名绑在主桅半腰了望台上的水兵,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舰桥方向发出嘶哑的呼喊,声音断断续续被狂风撕碎:“前方……船……降速……好像……有人落水?还是……受损?”
严振武精神一振!难道是那艘船终于支撑不住这地狱般的海况,出问题了?
“命令舵手,稳住航向,保持目视距离!所有炮手准备,一旦能见度稍好,目标敌船帆缆!” 严振武抓住一线希望。敌船若真受损降速,就是天赐良机!
或许是老天爷终于开了一次眼,或许是那艘帆船真的到了极限。就在“靖海”号咬牙又追出数里后,前方的风雨竟诡异地减弱了些许,虽然海浪依旧滔天,但能见度有所改善。闪电再次亮起时,可以清晰看到,前方那艘帆船的后桅已经折断,歪斜地耷拉着,船身有明显的破损,航速大减,在海浪中艰难地维持着方向,但显然已经力不从心。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帆船破损的船舷附近,海面上似乎漂浮着一些杂物,还有……几个人影在冰冷的海水中沉浮挣扎!
“敌船受损严重!正在弃船或有人落水!” 了望哨确认了情况。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传令!放下两条救生艇,准备接舷跳帮!目标,擒拿敌船所有活口,尤其是身份高贵者!‘靖海’号保持距离,用侧舷炮进行威慑性射击,封锁其逃窜路线,但不要击沉!” 严振武当机立断。风暴尚未完全过去,放下小艇风险极大,但此刻已是擒拿疑犯的最佳时机!
命令迅速执行。两条坚固的救生艇在狂风巨浪中被放下,每艇搭载十名最精锐、最擅长水性和接舷战的水师勇士,由两名最悍勇的百户率领。小艇如同两片真正的树叶,瞬间被海浪抛上抛下,险象环生,但水手们拼尽全力操控,朝着那艘挣扎的帆船靠拢。
与此同时,“靖海”号调整角度,右舷炮口对准帆船前方海域,进行了一轮警告性齐射。炮弹落在帆船前方不远处,激起的水柱几乎要将它淹没,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那艘破损的帆船上似乎更加慌乱,有人朝小艇方向射箭,但力道准头在风浪中大打折扣。还有人似乎想点燃什么,但很快被同伴制止——在这样的大海中,一旦船只彻底起火,所有人都得葬身鱼腹。
两条小艇终于险之又险地贴近了帆船。水师勇士们抛出钩索,冒着稀落的箭矢和杂物,如同猿猴般攀上湿滑摇晃的敌船甲板。短促而激烈的白刃战在狭窄摇晃的甲板上爆发,但敌船上的抵抗者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加之船体破损、人心惶惶,很快便被水师勇士分割压制。
严振武在“靖海”号上紧张地注视着。他看到水师勇士们迅速控制了甲板,然后分成两队,一队肃清残余抵抗,另一队则冲向了船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风雨似乎又在重新加剧。
终于,一名百户出现在破损的船舱口,朝着“靖海”号方向用力挥舞着一面红色的小旗——这是事先约定的“发现重要目标”信号!紧接着,几名水兵从舱内抬出了一个裹着厚毯、似乎昏迷不醒的人,那人腿上缠着厚厚的、已被血水浸透的绷带!
是安郡王夜昀!他真的在这条船上!而且伤势沉重,已然昏迷!
“得手了!快!把人接过来!准备撤离!” 严振武狠狠一拳捶在窗框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水师勇士们迅速将昏迷的夜昀以及另外几名看似头目的人物(包括一名试图反抗被制服的船主模样的人)转移到小艇上,同时快速搜查了船舱,带出了一些看起来重要的文书箱匣。
然而,就在两条小艇载着俘虏和战利品,开始艰难地脱离破损帆船,准备返回“靖海”号时,异变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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