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爆炸的轰鸣声浪尚未平息,冲天水柱砸落的哗啦声与人群的惊呼、马匹的嘶鸣混杂成一片。火光摇曳,光影凌乱,码头上顷刻间人仰马翻。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刹那,数条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自岸边浑浊的水中暴起!他们身着紧贴皮肤的黑色水靠,口鼻覆着简陋的呼吸器,手中兵刃寒光闪烁,没有丝毫犹豫,直扑那辆歪斜停住、车夫正拼命控马的马车!
“敌袭!保护马车!”护卫马车的亲兵队长目眦欲裂,厉声大喝,同时拔刀向前,迎向冲在最前的黑影。
“铮!”金铁交鸣声刺破喧嚣。黑衣人身法诡异,不似中原路数,手中细长的分水刺角度刁钻,避开亲兵队长的正面劈砍,直刺其肋下。亲兵队长侧身闪躲,刀势回转,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其余七名亲兵也瞬间反应过来,两人扑向另外袭来的黑影,另外五人则迅速收缩,背靠马车,形成一个小型的防御圈,刀光霍霍,将车厢护在中间。
“靖海”号及码头上的水师兵士此时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军官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敌人在岸边!围上去!”“火铳手,瞄准黑衣人,注意别误伤自己人!”“弓箭手上桅杆!”
然而,码头地形复杂,堆放着不少货物箱笼,加上受惊乱窜的杂役和车马,以及刚刚爆炸激起的漫天水雾和漂浮物,极大地阻碍了大规模兵力的展开和远程武器的瞄准。冲过来的水师兵士一时被混乱的人群和障碍物所阻。
更棘手的是,那几名黑衣人显然都是精锐死士,配合默契,悍不畏死。他们根本不与护卫马车的亲兵过多纠缠,分出三人拼死挡住外围亲兵和水师先头部队,另外四人则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向马车车厢发起冲击!
一名黑衣人猛地掷出几枚黑乎乎的铁蒺藜,带着刺耳的破风声射向拉车的马匹和车轮!马匹再次受惊狂跳,车夫竭力控制,车厢剧烈摇晃。
“保护车驾!”一名亲兵挥刀格开射向马匹的铁蒺藜,火星四溅。另一名亲兵则被黑衣人掷出的飞刀擦伤手臂,鲜血直流,却半步不退。
“砰!砰!”两声铳响从“靖海”号方向传来,是桅杆上的火铳手抓住机会开火了。一名正扑向车厢的黑衣人肩膀爆出一团血花,动作一滞,但竟只是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依然咬牙前冲,用未受伤的手臂挥刀砍向马车车门!
“当!”车门被砍出一道深痕,木屑飞溅。
车厢夹层内,夜昀的身体随着车厢剧烈晃动,耳边充斥着外面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火铳声。黑暗密闭的空间放大了所有声响,也放大了未知的恐惧。但他脸上却奇异地没有太多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在判断——听脚步声、呼喝声、兵刃风向……袭击者人数似乎不多,但极为精锐;己方护卫正在拼命抵抗,大队援兵被混乱所阻……胜负在五五之间。他蜷缩着,手指再次按在了小腿旧疤上。外面的激战,是否会创造出一个机会?哪怕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
就在马车旁战斗最激烈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离马车不远的一堆货物阴影后,一个先前被爆炸震落水中、此刻刚刚挣扎爬上岸、浑身湿透、看似普通码头力夫打扮的人,正蜷缩着身体,手中紧握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的扁圆物体。他嘴唇快速翕动,无声地念诵着什么,同时将那扁圆物体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双眼死死盯着那辆被围攻的马车,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决绝。
此人,正是之前在那浴堂地下室阴影中发出“备水龙”指令的人!他并非直接参与攻击的死士,而是负责在最后关头,启动另一种与“叶信”相关的装置——一种代价巨大、距离更近、但作用也更为直接猛烈的共鸣摧毁器!此物一旦启动,能在极短时间内,与近距离内处于激活残留状态的“叶信”产生毁灭性的高强度共振!其目的,并非营救,而是在确认无法夺回夜昀时,就地将其连同可能泄露的秘密,彻底从物理上抹除!
他之前通过简陋的“水龙鳞片”追踪器,确认了马车的大致方位,并混在混乱的人群中靠近。此刻,正是执行这最后使命的时刻!他不再关心那些死士能否成功,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在马车被夺回或彻底控制前,确保夜昀“消失”!
他手指颤抖着,摸向油布包裹边缘的一个机括。启动它,需要以自身心血为引,后果不言而喻。但他毫无犹豫。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动机括的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支弩箭从斜刺里破空而至,精准无比地穿透了他的手腕!并非来自“靖海”号或码头上的水兵,而是来自码头入口方向!
那假力夫惨叫一声,油布包裹脱手飞出,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紧接着,数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码头入口处的阴影和障碍物后窜出,动作迅捷,配合默契,直扑马车战场和这假力夫所在!他们衣着普通,但行动间透出的干练与杀气,与寻常兵士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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