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能源那点惨绿的光，跟鬼火似的，在A区那间核心指挥室里晃悠，把雷烈脸上那道疤照得越发狰狞。空气里飘着一股子机箱过热的焦糊味，混着压抑的烟味。几个主要大屏幕都暗着，只有角落里几个小监控画面还在顽强跳动，显示着基地各区域在有限照明下的混乱剪影。
“能源核心的波动还在加剧！D区的能量乱流已经影响到主稳定器了！我们最多还有十二个小时！”一个穿着技术官制服、头发乱糟糟的男人盯着控制台，声音发颤。
“十二个小时？”雷烈一巴掌拍在金属桌面上，震得上面几个空水杯跳了跳，“十二个小时后呢？大家一起他妈的点蜡烛等死？！”
他猛地扭头，瞪着坐在对面、脸色同样难看的陈景深：“老陈！你那个‘钥匙’呢？！不是说他能稳定‘阵眼’，能关‘门’吗？现在人呢？在B区宿舍当大爷？！”
陈景深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疲惫却依旧冷静：“雷将军，林九的状态很不稳定。之前的审查和压制，让他几乎失去了对能力的控制。而且，他对我们缺乏最基本的信任。贸然让他接触‘阵眼’或者‘门’，结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信任？”雷烈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信任？外面影子在撞墙，里面能源要见底！他就是个工具！一把钥匙！钥匙需要信任吗？需要的是把它插进正确的锁孔，拧开！”
他指着屏幕上D区那片被标红的、能量读数爆表的区域：“苏洛雪的小队还在里面！失联超过八小时了！每多一分钟，他们活着的可能性就少一分！我们没时间等他‘恢复’，也没工夫陪他培养‘信任’！”
“那你的意思是？”陈景深语气平静。
“强行征用！”雷烈语气斩钉截铁，“给他注射高能兴奋剂和神经同步剂，最大限度激发他的潜能，然后由我的精锐小队押送，直接进入D区核心！能稳定‘阵眼’最好，稳定不了，就利用他和那两件东西，想办法把那个破‘门’给我堵上！哪怕……代价是他的命！”
指挥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设备过载的嗡嗡声。几个参谋和技术官都低下了头，不敢看雷烈那杀气腾腾的眼神。
“我反对。”陈景深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将军，林九不是普通的工具。他的‘无心’体质和与古物的共鸣，是极其罕见且不可复制的样本。粗暴的使用方式，很可能导致能力彻底失控甚至反噬，届时不仅救不了人，还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比如……加速‘门’的崩溃，或者催生出我们无法理解的怪物。”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而且，你别忘了，他能感应到‘阵眼’的状态，能干扰拜影教的仪式。这说明他的价值远不止是一把‘钥匙’，更可能是一张对抗那些隐藏在暗处势力的‘底牌’。杀鸡取卵，智者不为。”
“底牌？老子现在连牌桌都快保不住了！”雷烈低吼，“苏洛雪！老鹰！山猫！他们不是数字！是老子的兵！是跟着老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现在他们被困在里面生死不知，你跟我谈样本？！谈底牌？！”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像是要吃人。
陈景深沉默了一下，放缓了语气：“我理解你的心情，将军。但正因为他们还在里面，我们才更不能冒险。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尝试与林九沟通，或许能找到更稳妥的方法……”
“沟通？你拿什么沟通？靠你那些仪器和他脑子里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老爷爷’？”雷烈讥讽道，“我看你是舍不得你的研究对象吧！”
眼看争论就要升级，指挥室的门滑开了，一个通讯兵快步走进来，脸色古怪，递上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热度的报告。
“将军，博士，B区……刚传来的异常能量读数记录。”
雷烈一把抓过报告，陈景深也凑了过来。报告上的数据曲线很混乱，但在几分钟前，确实捕捉到一股极其短暂、但强度惊人的精神能量波动，源头直指B区集体宿舍，与林九的定位吻合。更奇怪的是，这股波动并非攻击性或防御性的，更像是一种……极其精细的“探测”？
“他在干什么？”雷烈皱眉。
陈景深看着那数据，眼神闪烁：“他在尝试主动感知D区……而且，是在能源几乎切断、干扰极强的环境下。这种控制力……”他抬起头，看向雷烈，“将军，或许我们低估了他的成长速度，也低估了他的……决心。”
雷烈盯着报告，又看了看屏幕上D区那片刺眼的红，腮帮子的肌肉鼓了鼓，最终，烦躁地一挥手：“再给你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后，如果没有可行的方案，就别怪我用我的办法！”
他转身走向控制台，对着通讯器低吼道：“通知‘暗刃’小队，做好一级突击准备！”
陈景深看着雷烈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数据，眉头紧锁。四个小时……
他拿起另一个内部通讯器，接通了医疗观察区的某个保密线路。
“小舟，准备一套最低剂量的神经安抚剂和能量补充液。另外……把之前关于‘钥石’与‘门’的共振频率模拟数据调出来，我要用。”
他放下通讯器，目光再次投向B区的方向。
林九……
你究竟，能带来变数，还是……更大的毁灭？
而在B区宿舍的黑暗中，林九缓缓睁开了眼睛，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苍白。
刚才那一下冒险的感知，几乎抽空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力量。但他“看”到了。
D区深处，那混乱的能量中心，除了阵眼的哀鸣和“门”的咆哮，除了那冰冷的“目光”，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顽强闪烁着的……属于人类的生命信号？
是苏洛雪他们吗？
还有……那股试图与木牌建立连接、带着某种熟悉感的、冰冷的意念波动……是谁？
陈景深？还是……别的什么？
他攥紧了怀里的木牌和金属片，感受着它们不同寻常的、微微发烫的温度。
四个小时。
他大概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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