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夜,墨色浓稠得仿佛能滴落下来,将星光与霓虹都吞噬殆尽。
城市的喧嚣被这片偏僻街区的距离与寂静层层过滤,只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静得连心跳都成了擂鼓,敲打着须藤雅史紧绷的神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夜晚特有的冰凉湿气,吸入肺腑,却无法冷却他内心的燥热与不安。
古董店那古旧的木质招牌在微风中吱呀作响,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被放大,如同一个垂暮老人痛苦的呻吟,又像某种不祥的预言在风中低语。
每一次摇曳,都牵扯着须藤紧绷的心弦,那单调的节奏,仿佛在为即将上演的血色剧目敲打着倒计时。
须藤雅史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店门。
一股混合着陈年木料、灰尘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脚步声在死寂的店内异常清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狂乱的心跳上。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
堆积如山的旧家具、蒙尘的瓷器阵列、悬挂的褪色字画在昏暗光线下投下扭曲的阴影,每一个角落都像是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灰尘在昏黄灯泡的光柱里缓慢漂浮。
“须藤警官,您可算来了。”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一排高耸的博古架阴影里滑了出来,正是加贺友之。
他脸上堆砌的笑容夸张而僵硬,嘴角咧开的弧度像是用刻刀强行雕琢上去的,眼中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如同饿狼终于嗅到了血腥。
他身形瘦小干瘪,长期蜷缩在古董堆里,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陈旧纸张和霉菌混合的迂腐气味,与门外那个飞速运转的现代东京格格不入。
“东西呢?”
须藤雅史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冰棱碰撞,不带一丝温度。
他高大的身躯裹在象征秩序的警服里,此刻却像一座被欲望侵蚀的堡垒,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为了那件东西,他出卖了警徽,践踏了底线,内心的黑暗如同藤蔓,早已将昔日的信念绞杀殆尽。
加贺友之嘿嘿干笑两声,那笑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佯装神秘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弯腰从柜台深处取出一个包裹着深色绒布的木盒。
他动作缓慢,带着一种刻意的仪式感,仿佛在展示稀世珍宝。
绒布揭开,盒盖打开——一尊造型古朴、线条流畅的佛像静静躺在深色丝绒上。佛像表面并非寻常金属或木质的光泽,在幽暗的光线下,竟似有水银般的微光在缓缓流淌,仿佛内里封印着某种沉睡的生命,散发出一股令人心神摇曳的神秘气息。
须藤雅史的呼吸瞬间一窒,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抓。
“啪!”
加贺友之的手快如闪电,猛地将盒盖合上!坚硬的木盒边缘几乎砸到须藤的手指。
“须藤警官,这报酬嘛……”
加贺拖长了声调,浑浊的眼珠滴溜溜转着,像两颗浸了油的玻璃球,闪烁着狡黠与算计,
“您也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物件,五十万……
嘿嘿,打发叫花子都不够啊。
这年头,识货的人可不少,有人可是出了双倍……
不,三倍的价钱呢。”
他故意将“三倍”两个字咬得极重,贪婪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一股暴戾的火焰“腾”地在须藤雅史胸腔里炸开!
他为了这尊佛像,昧着良心压下了多少线索,伪造了多少报告,甚至……威胁过知情者!
每一步都走在悬崖边上,本以为今夜就能尘埃落定,将这个烫手山芋变成囊中之物,岂料这贪婪的老鼠竟敢临时反水,坐地起价!
“加贺!你别太过分!”
须藤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紧攥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指关节绷得惨白。
加贺友之却毫无惧色,甚至带着一丝轻蔑地耸了耸瘦削的肩膀,作势要将木盒塞回柜台底下:
“哎呀,警官大人息怒。
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您要是觉得贵,我只好……
找别的买家喽。这尊‘毗沙门天’,可是抢手得很呢……”
他故意报出佛像名号,语气里的威胁赤裸裸地昭示着:不给钱,就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不!
一个冰冷彻骨的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须藤的心脏,扼杀了最后一丝犹豫。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淬毒的刀子扫过店内——除了堆积如山的死物,只有他们两人!
死寂的环境成了完美的屏障,昏黄的灯光是最好的掩护。
杀了他!拿走佛像!一了百了!
杀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几乎是肌肉记忆,须藤雅史的手闪电般摸向腰后,猛地抽出那根沉甸甸的警用甩棍!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到掌心,却没有带来丝毫清醒。
“你——!”
加贺友之浑浊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骇,嘴巴徒劳地张开。
没有给他任何呼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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