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瞻精神一振,立刻接过。
霍弋,字绍先,乃名将霍峻之子,长期镇守南中,威望素着,且对成都朝局向来持重,不轻易表态。
他能来信,意义非凡。诸葛瞻迅速拆开火漆,展开信笺。霍弋的笔迹苍劲有力,带着边地将领特有的直率:
“卫将军思远麾下:弋远在南疆,日前得奉华翰,询及边需,并示朝中动向,深感将军关怀之切,亦钦将军惕厉奋发之志。”
“南中之地,赖国家威德,近年还算安宁。然瘴疠未消,蛮部心思各异,所需无非粮秣、医药、铁器及以示怀柔之恩赏。将军既问,弋便直言,若能酌情增拨些许,于稳固人心大有裨益。然此皆细务,将军统筹全局,不必过于挂怀。”
看到此处,诸葛瞻微微颔首,霍弋所言务实而克制。他继续往下看,神色渐渐变得专注起来。
“将军新政所实施《安民》、《富国》、《整军》三策,弋仔细考究,反复思量,唯有‘敬佩’二字可言!减免赋税,以工代赈,此乃真正恤民养力之良法;重整盐铁锦官,虽必然触痛痼疾,然实为强基固本之必须;加固城防,整饬军备,更是未雨绸缪之明见。将军年少而虑远,魄力非凡,直追丞相当年治蜀遗风!此三策若得贯彻,我大汉元气渐复,中兴可期!”
溢美之词后,笔锋陡然一转,变得沉痛而锐利:
“尤闻将军雷厉风行,十日之期,彻查粮务,扳倒奸佞黄皓,此举真大快人心!此獠盘踞宫省,蒙蔽圣听,结党营私,流毒已久,朝野侧目,敢怒而不敢言。将军能纠合正气,一举除之,非惟有莫大之勇毅,更显澄清朝纲、匡扶社稷之决心。弋虽远在边陲,闻此佳讯,亦不禁击节称庆!此乃国家之幸,陛下之幸也!”
“南中将士,亦感念将军所为。请将军放心,弋必竭尽驽钝,镇抚南土,保境安民,竭力供应军资,断不使朝廷有南顾之忧。但有所命,只需一纸文书,南中军民,愿为前驱!”
信的末尾,霍弋再次表达了对诸葛瞻的支持与期许。
诸葛瞻缓缓放下信笺,长长舒了一口气,胸中涌起一股暖流。霍弋的认可与支持,其分量极重。
这不仅意味着南中这个战略后方将更加稳定,能提供更多支持,更代表着一批像霍弋这样持重而忠诚的军中宿将,开始正视并认可他这位年轻执政者的能力与方向。这是在朝堂之外,极其宝贵的力量。
“霍将军深明大义,实乃国家柱石。”
诸葛瞻对程虔感慨道,“回信之事,便交由你亲自起草。告知霍将军,其所请粮秣、医药等物,我会即刻协调大司农府与少府,尽快筹措拨付。另,再以我的名义,额外调拨一批新铸的优质兵刃与甲胄送往南中,以为犒军之用。”
“是,将军!”程虔恭声应命,迅速记下。
程虔退下后,书房内重回寂静。诸葛瞻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投向悬挂于壁上的巨幅舆图,那绵延的群山,险峻的关隘,尤其是西北角那片标注着“阴平道”的层峦叠嶂。
霍弋的信带来了信心,但李球的急报和历史上那场致命的奇袭,如同梦魇般萦绕在他心头。邓艾的影子,在那片山峦间挥之不去。
“摩天岭……景谷道……无人之境……”诸葛瞻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脑海中反复推演着任何大军穿越那片绝险之地的可能性。
结论依然是:难于登天,但并非绝无可能!尤其是对于邓艾那种意志如铁、不循常理的对手。
即便李球已加派哨探,即便已提醒姜维,即便朝廷开始重视,诸葛瞻仍觉不安。被动防守,总有疏漏之时。如何才能主动制衡?如何才能在那片连大规模军队都无法展开的复杂山地中,遏制甚至击败可能出现的奇兵?
蓦地,一个尘封已久、却闪耀着传奇光芒的名字划过他的脑海——无当飞军!
昔日丞相诸葛亮平定南中后,汲取当地少数民族骁勇善战、尤擅山林跋涉、翻越险阻的特点,招募其青壮,组建的一支特殊部队。他们身披铁甲,却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擅长使用弓弩和毒箭,精于埋伏、突袭、山地作战,号称“飞军”,为首任指挥官王平赢得了赫赫威名。
这支军队在丞相北伐中屡建奇功,后渐次损耗凋零,编制虽或犹存,但早已不复当年之盛。
“若是……若能重组无当飞军?”诸葛瞻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
无当飞军,不正是为了应对眼下这种极端山地战况而生的吗?
若能重组这样一支精通山地作战的特种部队,无需人数众多,但求精锐绝伦,将其部署在阴平至左儋道一线的关键区域,或作为机动兵力,常年巡弋于那片常人视为绝地的深山幽谷之中……
那么,邓艾的任何异动,都将在第一时间被这些“山林之子”所察觉。即便魏军真能寻得小径,以其精锐进行渗透突击,也必将撞上这支同样擅长山地作战,甚至更熟悉本地环境的飞军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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