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瞻拿起两个以木片临时钉成的简易模型,示意道:“单镫或无镫,需以双腿紧夹马腹,方能稳定身形,长途奔袭极易疲惫,且难以在马上全力挥砍、开弓。而这双边金属马镫——”他双脚踩入模型,“骑士双脚踏镫,可借力起身,腰腿之力贯通上下,人马几乎合一。无论冲锋、劈砍、左右开弓,皆能稳如磐石,更能节省骑手体力,纵是普通士卒,训练得当,亦可在马上发挥出远超平地的战力。”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此物若成,我军骑兵之战力,或可倍增!”
匠人们闻言,眼中顿时爆发出精光!他们都是行家,一点即透。若能解决骑兵在马背上的稳定性问题,其意义何其重大!
另一位精于金铁之工的匠师,仔细看着那马蹄铁图纸,沉吟道:“大司马,此‘马蹄铁’……莫非是钉于马蹄之上?”
“正是。”诸葛瞻点头,“马蹄乃角质,如同人之指甲,长途奔走、崎岖山路,极易磨损、开裂,致使战马废损。若将此铁片,依马蹄形状锻打,加热后覆于蹄上,待其稍冷,再用特制铁钉固定于蹄缘角质层……”他用手比划着钉入的动作,“便可有效保护马蹄,减少磨损,延长战马服役之期,更能让战马敢于在碎石、硬地等复杂地形驰骋。一匹良马,因其蹄损而提前退役,实乃巨大损失。”
匠人们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震撼与兴奋。保护马蹄!这个想法看似简单,却直击骑兵建设的核心痛点之一!战马,尤其是能够负重冲锋的优质战马,在任何时代都是极其宝贵的战略资源。
蒲元深吸一口气,率先躬身道:“大司马之智,真乃天授!此二物若成,实乃我军骑兵之福音!属下等必竭尽全力,试造此物!”
另一匠人也激动道:“只是……这锻造之法、固定之技,还需反复试验。尤其是马蹄铁,钉于活马之蹄,需掌握分寸,既不能伤及马蹄血肉,又要固定牢固……”
“无妨。”诸葛瞻摆摆手,“我会安排兵部选派熟悉马性的厩官与兽医,以及调拨一批淘汰的战马,供诸位试验。材料、人手,一应所需,皆由大司马府支应。尔等可大胆尝试,无需顾虑失败。唯有实践,方能臻于完善。”
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此事关乎国运,列为最高机密。参与匠人、兵士,皆需严守口风,不得外泄。成功之日,本司马不吝封侯之赏!”
“谨遵大司马令!”众匠人轰然应诺,个个摩拳擦掌,眼中燃烧着创造与突破的火焰。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参与的,可能是一场足以改变战争模式的变革。
看着匠人们小心翼翼捧着图纸退下,诸葛瞻负手立于窗前,望向西北方向。霍弋已在西线撑起了大局,马恒、赵柒的骑兵若能借此利器脱胎换骨……两年之后,当停战协议到期,大汉的兵锋,必将更加锐利。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荆州,江陵城。
作为蜀汉东线的战略支点,如今的江陵城比之孙吴统治时期,气象已然不同。城墙经过了加固和加高,城头汉旗飘扬,垛口后哨兵警惕地巡视着长江江面及北岸。
城内市井繁华,因免去了过去东吴苛重的赋税与徭役,百姓生活明显安定,对汉室的认同感与日俱增。
左车骑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罗宪的府邸,与右车骑将军陆抗的府邸相距不远,皆位于城西官署区。夜色深沉,罗宪府邸的书房内,却仍亮着灯。
罗宪与陆抗对坐于案前,中间摆放着一封刚刚由心腹家将冒死送来的密信。信纸是江东常见的纸张,字迹却非寻常笔墨,带着一种刻意掩饰的潦草,但笔锋间的筋骨,仍能看出书写者并非寻常人物。
陆抗拿着那封信,已经反复看了三遍。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灯光映照着他清隽而略显沧桑的面容,那双曾让敌人望而生畏的锐利眼眸,此刻充满了震惊、追忆、痛楚,以及一丝……难以捕捉的希冀。
“是……是季英(陆英字,史料缺失杜撰而来)的笔迹。”陆抗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是我叔父子璋(陆瑁字)公之子,我的堂弟。自幼一起读书习武……我不会认错。”
罗宪神色凝重,目光依旧睿智沉静。他缓缓道:“信中内容,惊世骇俗。陆将军,你如何看?”
陆抗将信轻轻放在案上,仿佛那信有千钧之重。信中,陆英以族弟身份,痛陈孙皓即位以来的种种暴政——苛税猛于虎,滥刑如草芥,大兴宫室劳民伤财,猜忌功臣滥杀无辜。尤其提到了丁奉晚年的郁郁而终,以及刚刚发生的,孙皓将合肥惨败归咎于诸葛靓、张悌,险些斩杀,最终革职下狱的骇人之举。
“朝中官员,皆以怨声载道,军中将士,亦多心怀不满。”陆英在信中写道,“……忆想当年堂兄归汉,外界皆言兄背吴投敌,然我四家核心之人谁不知晓,皆是因那孙皓小儿无端猜忌,屡番诋毁中伤寒尽忠臣之心,方迫得兄长不得不为自身志向而另寻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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