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头,汉旗猎猎,但空气中却隐约残留着一丝因主帅骤逝而带来的不安与凝重。镇军大将军阎宇,便在这样一种氛围中,抵达了这座荆州核心重镇。
他没有带来大队的仪仗,只带着一份沉甸甸的诏书,以及眉宇间那份经历南疆风霜洗礼后的沉稳与坚毅。
踏入都督府的那一刻,阎宇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悲痛,有审视,有期待,亦有疑虑。他没有急于升帐议事,而是第一时间询问罗宪灵堂所在。在属官的引导下,他来到那素幡白帏环绕的灵前,整了整衣冠,摒退左右,独自一人,肃立于罗宪的棺椁之前。
香烛缭绕,映照着阎宇复杂的面容。他凝视着罗宪的牌位,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在永安共事的情景。那时,罗宪与他扼守国门,面对东吴的轮番进攻,巍然不动;两人虽分工不同,却默契于心,共同撑起了蜀汉东线。往事历历在目,而今故人已逝,空余未竟的复兴大业。
阎宇深深三揖,声音低沉而清晰:“罗兄……阎宇来迟了。兄为国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宇敬佩万分。昔日永安并肩之情,宇未曾有一日敢忘。今奉陛下与大司马之命,接此重担,心中惶恐,唯恐有负兄之心血,有负朝廷之托付。”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无比的坚定:“然,兄未竟之志,宇当竭力承之!荆州之地,兄经营多年,固若金汤,宇必谨守兄之成法,稳扎稳打,绝不容北虏南寇,踏足我疆土半分!望兄在天之灵,佑我荆州,佑我大汉!”
这一番发自肺腑的祭奠,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对故人的追思与对责任的承诺。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灵堂外肃立的罗宪旧部耳中。许多原本对新任都督心存隔阂的将领,闻听此言,不禁动容,眼眶泛红。阎宇此举,不仅是对逝者的最高敬意,更是对生者最好的安抚。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并非来取代罗宪,而是来接续罗宪的事业。
祭奠完毕,阎宇立刻升帐,召集荆州所有秩比六百石以上的将领及主要郡守、长史。他没有坐在高高在上的主位,而是命人将沙盘舆图置于大堂中央,自己则与众人环立四周。
“诸位,”阎宇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声音沉稳,“罗将军新丧,举国同悲。然,荆州乃四战之地,北有强晋虎视眈眈,东虽已附,然新定之初,亦需警惕。朝廷命宇前来,非为改弦更张,实为承前启后,稳定大局。今日之议,非本将军一人之令,乃集思广益,共商守土安民之策。”
他首先点名询问北部沿线,尤其是襄阳、樊城一带的守将,详细了解晋军最近的动向、营垒布置、兵力调动。又转向负责江防的将领,询问水军战备、舰船状况、与江东方面的联络通道。对于各郡的粮草储备、民夫征调、城防工事,他也一一垂询,问得极其细致。
每当有将领回答时,阎宇都凝神细听,偶尔插言询问关键细节,其问题往往切中要害,显示出他对荆州防务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在某些方面有着超越常人的洞察力。这无疑让在场的荆州官员们心中稍安,这位新任都督,并非尸位素餐之辈,而是真有实才。
最终,阎宇综合各方信息,明确了当前方略:“当下之要,在于‘稳’字。各部谨守防区,加固城垒,操练兵马,保持警戒。水陆各军,需与江东陆都督部保持密切联络,互为犄角。对内,安抚流民,鼓励农桑,确保粮秣无虞。一切事宜,暂依宪公生前规划执行,若有变动,必先经都督府议定。望诸位各司其职,不负朝廷厚望,不负宪公在天之灵!”
这番安排,沉稳持重,既保持了政策的连续性,又展现了主将的掌控力,迅速将因主帅更迭可能产生的混乱消弭于无形。各级将领见阎宇处事公允,尊重前任,且能力出众,纷纷领命,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
就在荆州军政体系在阎宇手中初步平稳过渡之际,江陵码头迎来了一支来自江东的船队。旗帜鲜明,甲胄精良,为首一将,年轻英武,正是诸葛尚。
诸葛尚快步登上码头,径直前往都督府求见。阎宇闻报,亲自出迎至府门。
“末将诸葛尚,奉陆将军之命,率三千江东健儿,前来听候阎将军调遣,助将军稳定荆州!”诸葛尚抱拳行礼,声音清朗,举止间既有年轻将领的锐气,又不失沉稳。
阎宇连忙上前扶起,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贤侄快快请起!陆将军如此厚意,真是解我燃眉之急啊!”他拉着诸葛尚的手步入府内,低声道:“贤侄来得正好!你身份特殊,在军中民间皆有威望,有你在此,许多事情便好办多了。”
阎宇此言非虚。诸葛尚作为大司马诸葛瞻之子,这个身份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象征。他的到来,无异于向荆州军民宣告:朝廷高度重视荆州,大司马密切关注此地。这对于凝聚人心、稳定局势,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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