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视网膜。紧随其后的,是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甩出腔子的剧烈旋转和失重感。苏瑶光只觉得怀里的“金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啼哭,那哭声甚至穿透了灵魂的眩晕感,直抵脑海深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凭借本能,死死抱住被那散发着可疑气味的“酸坛摇篮”套住的婴儿,蜷缩身体,护住要害。
砰!哗啦!噗通!哎哟!
一连串沉闷又夹杂着清脆碎裂声的撞击和痛呼,宣告了这场混乱传送的终结。
苏瑶光是第一个恢复些许神智的。后背撞上的坚硬岩石硌得生疼,冰冷的湿气瞬间透过衣料渗入肌肤。她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蒙蒙、弥漫着浓重水汽的天空,巨大的、形态狰狞的灰黑色石笋如同巨兽的獠牙,从上方倒垂下来,遮蔽了大半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苔藓的潮湿气息,以及…一股顽强扩散开的、极其熟悉的酸馊味。
她低头,看向怀中。
啼哭声已经变成了委屈巴巴的抽噎。那件神奇的金色翎羽襁褓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暖意,将婴儿保护得很好。但襁褓外面,那个由破布带、皮绳环扣以及最核心的——王魁那宝贝的浓缩老坛卤汁陶罐——构成的“酸坛摇篮”,此刻正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歪歪扭扭地套在襁褓外面。陶罐底部甚至因为刚才的撞击,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几滴粘稠、油亮、散发着浓郁霸道酸香的深褐色卤汁,正缓缓地、顽强地渗透出来,滴落在金色的翎羽上,然后…被那神奇的材质悄无声息地吸收、消失,只留下一点点深色的印子。
“……”苏瑶光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这画面,荒诞得让她这位曾经执掌凤印的长公主都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她小心翼翼地试图将那丑陋的“套子”从妹妹身上剥下来。
“哎哟俺的卤汁祖宗啊——!”一声凄厉的、如同死了亲爹般的哀嚎在不远处炸响。
王魁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脸正好埋在一小滩浑浊的泥水里。他顾不上满脸泥泞,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绿豆小眼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锁定了苏瑶光怀里那个套着陶罐的“金蛋”,以及陶罐底部那道细微的裂缝。他的表情瞬间扭曲,混合着肉痛、绝望和一丝“吾命休矣”的悲壮。
“俺滴个亲娘诶!俺压箱底的老卤原浆啊!十年!整整十年的精华!就…就这么漏了?!”王魁捶胸顿足,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仿佛漏掉的是他半条命。他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伸出颤抖的手指,想去堵那裂缝,又怕碰到那金贵的襁褓和里面更金贵的小祖宗,手僵在半空,急得原地直转圈,“苏姑娘!大小姐!快!快救救俺的卤…啊不是,救救这小祖宗的摇篮!这…这可是俺老王家的命根子!”
沈惊鸿摔在一堆湿滑的苔藓上,倒没怎么受伤,只是脑子还有点懵。她甩了甩头,挣扎着坐起身,一眼就看到了苏瑶光怀里那个被“酸坛”套住、正委屈抽噎的小小身影,以及王魁那副天塌地陷的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一丝莫名的烦躁瞬间涌上心头。她刚刚经历了血脉传承、身世剧变、母亲离世,还没来得及消化那沉甸甸的悲伤和责任,就要面对一个哭闹的婴儿和一个为了酸菜卤汁要死要活的厨子?这都什么跟什么!
“闭嘴!”沈惊鸿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获得力量后的低沉威严,赤金色的眸子冷冷扫了王魁一眼,成功让后者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消了音,只敢用无比哀怨的眼神控诉着那漏卤汁的陶罐。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走到苏瑶光身边,目光落在妹妹身上。当她的视线触及婴儿那粉嫩的小脸、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挂在长长睫毛上的泪珠时,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柔软、却也更沉重的悸动。这是她的妹妹,这世上与她血脉相连的最后至亲。
“给我。”沈惊鸿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带着一丝笨拙的试探,朝苏瑶光伸出手。
苏瑶光看了她一眼,没有犹豫,小心翼翼地将襁褓连同那个碍事的“套子”一起递了过去。入手的分量很轻,却又沉甸甸的。沈惊鸿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她学着苏瑶光的样子,努力调整手臂的姿势,试图让怀里的“包裹”更舒服些。然而,那酸坛摇篮的存在实在过于碍事,陶罐的边缘甚至有点硌手。
婴儿似乎感觉到了换人,小嘴一瘪,刚平息一点的抽噎眼看又要升级成嚎啕。
“别…别哭…”沈惊鸿彻底慌了神,赤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手足无措。她下意识地轻轻晃了晃手臂,动作僵硬得像是在搬运什么易碎的瓷器,语气干巴巴地哄着,“…乖…不哭…”这哄孩子的技术,比起她精妙绝伦的剑法,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石磊背着沈千山的遗体,最后一个从传送的眩晕中恢复。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潮湿阴暗的天然溶洞。头顶是倒悬的狰狞石笋,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厚厚的苔藓,远处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更深处一片漆黑,不知通往何方。空气中除了水汽和苔藓味,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腥气。他眉头紧锁,沉声道:“苏姑娘,大小姐,此地不宜久留。空间波动可能引来麻烦,而且…这洞里有股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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