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立在船舷,望着渐近的江东水寨。江风猎猎,吹动他玄色披风,露出内里精铁软甲。十九岁的面庞还带着些许少年稚气,但眉眼间的锐利已如出鞘之剑。
“公子,前方就是柴桑水寨了。”船夫小心禀报。
曹彰点头,目光扫过江面上林立的战船。江东水军虽在赤壁折损,然根基尚存,楼船斗舰井然有序,哨船往来如梭,确是一支精锐。
船入水寨,早有江东将领等候。为首者年约三旬,面容刚毅,正是凌操。他打量曹彰一番,拱手道:“可是曹子和公子?”
“正是。”曹彰抱拳还礼。
“吴侯与周都督已在府中等候,请公子随我来。”
一行人弃舟登岸,骑马入城。柴桑城临江而建,街道整洁,商铺林立,比之屡经战火的荆襄诸城,多了几分繁华安宁。曹彰暗自留心,见市井百姓面色尚可,士卒甲胄鲜明,心知孙权治下确有章法。
行至州牧府前,凌操下马引路。府门森严,甲士林立,气氛肃杀。
入得大堂,只见孙权高坐主位,周瑜、张昭、鲁肃等文武分列两侧。曹彰整了整衣甲,趋步上前,单膝跪地:“曹彰拜见吴侯。”
堂中寂静。孙权打量着阶下少年,见他跪姿挺拔,神色不卑不亢,心中暗自点头——不愧是曹操之子。
“子和公子请起。”孙权抬手,声音温和,“公子远来辛苦。今后在江东,便如自家一般,不必拘礼。”
曹彰起身:“多谢吴侯。彰奉父命入吴,愿效微劳,以固孙曹之盟。”
周瑜忽然开口:“听说公子在零陵之战中,率三百骑破敌数千,勇烈过人。不知可愿入我军中为将,随我征战?”
这话问得直接。堂中众人都看向曹彰。
曹彰神色不变:“都督有命,彰自当遵从。只是……”他顿了顿,“彰年少学浅,恐难当大任。若能随都督学习兵法韬略,便是幸事。”
这番回答谦逊得体,既未拒绝,又留有余地。周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点头道:“公子过谦了。既如此,明日便来我帐下听用。”
“诺。”
张昭笑道:“子和公子远来,当设宴接风。主公,不如……”
“且慢。”周瑜打断,“军务紧急,接风宴可改日。子和公子既已入吴,当先明规矩——凌操!”
“在!”
“带子和公子去馆驿安置。从今日起,公子出入皆需报备,夜间不得离驿。此非不敬,乃为公子安全计。”周瑜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曹彰心中冷笑,面上却恭顺:“都督考虑周全,彰遵命。”
待曹彰随凌操退下,堂中气氛才缓和。
鲁肃叹道:“公瑾,是否太过严苛?曹彰毕竟为质而来,如此防备,恐伤和气。”
“子敬心善。”周瑜摇头,“然曹操何等人物?其子岂会简单?今日观曹彰言行,沉稳有度,不似寻常少年。若不严加看管,恐生变故。”
孙权沉吟:“公瑾所言有理。不过,既已结盟,表面文章还需做足。过些时日,可让曹彰在军中领个闲职,也算给曹操一个交代。”
张昭道:“主公明见。今曹操在长沙,黄公覆监视甚严,曹彰又在柴桑为质,孙曹之盟当可稳固。只是……吕布那边,恐不会坐视。”
“他坐不坐视,都要来了。”周瑜走到地图前,“探马来报,吕布在江陵大造战船,已集楼船三十艘,斗舰过百。最迟下月,必渡江来攻。”
众人色变。鲁肃急问:“公瑾可有对策?”
“水来土掩。”周瑜手指长江,“我江东水军虽损,然地利尚在。柴桑、夏口、濡须口三处水寨,互为犄角。吕布若渡江,必择一处主攻。届时……”
他眼中闪过锐光:“我要让他知道,长江,不是那么好过的。”
---
当夜,馆驿。
曹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巡逻的江东士卒,神色平静。桌上摆着饭菜,虽不算丰盛,却也精致。他慢慢吃着,脑中梳理今日见闻。
孙权年轻,但已有威仪。周瑜精明多疑,是劲敌。张昭等文臣主和,鲁肃居中调停。江东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脚步声。凌操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亲兵。
“子和公子可还习惯?”凌操问。
“甚好。”曹彰起身,“凌将军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凌操示意亲兵退出,关上门,压低声音:“奉都督之命,来问公子一事——曹操在长沙,真只四万兵?”
曹彰心中一动,面上露出讶色:“凌将军何出此言?此事吴侯当知详情。”
“详情是知道,但……”凌操盯着曹彰,“零陵、桂阳新附,曹操可从二郡募兵。他若暗中扩军,黄老将军在长沙,未必能察觉。”
“将军多虑了。”曹彰摇头,“零陵、桂阳贫瘠,民不过十万,能募多少兵?且山越难驯,岂是短时可用的?家父若要扩军,何须暗中?大可向吴侯明言,求拨钱粮就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