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穴内,光线柔和。穹顶与岩壁上生长着无数散发淡蓝、幽绿光芒的苔藓与奇异菌类,将这片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境。潺潺的地下河水汽氤氲,带来湿润与生机,与星辰谷那死寂、狂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劫后余生的五人,瘫坐在松软、铺满荧光苔藓的地面上,许久未能言语,只是贪婪地呼吸着这清新、不含金属锈蚀与血腥味的空气。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放松,带来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
云疏首先强打精神,检查自身状况。左肩的伤口在传送过程中似乎被空间之力微微扰动,麻痹感有所减轻,但蚀星蝎毒依旧顽固,需要持续以星髓之力压制。体内力量近乎枯竭,太初星髓正缓缓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星辰之力,恢复速度远不如在星辰谷那般迅速,但好在平稳。他低头看向怀中,红苓依旧昏迷,但眉心那点心火初芒稳定,呼吸均匀,似乎在沉睡中缓慢吸收着星核碎片间接带来的滋养,情况没有恶化,这让他稍稍安心。
他轻轻将红苓安置在一块较为平坦、铺着厚厚苔藓的岩石上,然后看向其他人。
石破岳情况最糟,他直接仰面躺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嘴角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沫溢出,脸色灰败得吓人。强行透支气血对抗内伤,又经历连番恶战和空间传送的挤压,他此刻已是五劳七伤,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连动弹一下手指都显得困难。
墨千机靠坐在水边一块滑润的石头旁,闭目调息,脸色苍白。精神力过度消耗带来的刺痛感尚未平复,与最后几具傀儡的精神连接彻底断绝也让他心神受创。他需要时间恢复。
月无漪状态稍好,但灵觉的过度使用同样让她神魂疲惫,她盘膝而坐, blind 杖横于膝上,正在努力平复识海中的波澜。
沉默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最终被石破岳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打破。他咳出大口的淤血,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
云疏挣扎着起身,走到他身边,将手按在他胸口,精纯却微弱的太初星髓之力缓缓渡入,帮他梳理混乱不堪的气血,稳住濒临崩溃的经脉。“石兄,凝神,引导气血归元。”
石破岳艰难地点点头,闭上双眼,配合着云疏的力量,开始艰难地修复己身。
另一边,墨千机也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石破岳的状况,又看了看昏迷的红苓和疲惫的云疏,默默地从随身的机关囊(虽破损严重,但核心空间尚存)中取出一些备用的、品质普通的疗伤丹药,分给云疏和月无漪。他自己也服下一颗,开始炼化药力。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洞穴内只有水流声和众人悠长或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
石破岳的呼吸终于平稳了许多,虽然内伤依旧沉重,但至少脱离了随时可能陨落的危险。他缓缓睁开眼,看着依旧在为他疏导气血、脸色同样苍白的云疏,嘴唇动了动,沙哑地道:“谢了……兄弟。”
云疏收回手,微微摇头:“是我们一起闯出来的。”
石破岳目光转动,落在了不远处仍在昏睡的红苓身上,眼神复杂。他想起之前被红苓误伤时的愤怒与不解,更想起在金属废墟,红苓毅然决然冲入噬星古兽口中,那焚尽古兽的业火净世,以及最后关头,她体内散发出的、削弱了蝎毒救下云疏的净化之力……
种种情绪在他心中翻滚,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挣扎着坐起身,对云疏道:“之前……是俺老石心眼小了。红苓丫头……是好样的。”
这话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洞穴中格外清晰。
正在调息的墨千机也睁开了眼,看向红苓的目光中,那最后一丝冰冷的隔阂也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可的平静。他虽未言语,但态度已然表明。
月无漪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她能“看到”,队伍中那因为误伤而产生的、如同蛛网般的因果裂痕,正在缓缓弥合,甚至因为共同经历的生死考验,变得更加坚韧。
云疏心中亦是欣慰。团队的信任危机,终于在血与火的洗礼和时间的沉淀下,得以化解。这比任何修为的提升都更加重要。
“她只是掌控力量尚需磨练,本性纯善。”云疏轻声道,“待她醒来,此事不必再提。”
石破岳和墨千机都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红苓,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茫与虚弱,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她首先感受到的是体内那团虽然微弱却异常“听话”的业火,以及眉心那点与心神紧密相连、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心火初芒。然后,她看到了围拢过来的、带着关切目光的同伴,尤其是石破岳那虽然虚弱却再无芥蒂的眼神。
“我……我们这是在哪里?”红苓的声音依旧虚弱,带着刚苏醒的沙哑,“大家……都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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