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遁尚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美梦,便被一阵急促的叫声吵醒。
“小郎君!小郎君!该起身读书了。”
这声音,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苏遁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时有些恍惚。
窗外那执着的声音再次响起:“小郎君?昨日学士吩咐的《孟子·离娄篇》,今日需温习并抄写三遍……”
苏遁循声望去,打开通风的窗户外,露出一个龇着大白牙的少年笑脸。
正是昨日被自己雇来的高俅。
苏遁坐起身,刚要说话,窗外传来蔡婶的大呼小叫:“哎哟,你这臭小子,怎么跑到后院来了!”
“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冲撞了朝云夫人怎么办?”
高俅一脸疑惑:“我,我是来叫小郎君起起床的......”
蔡婶不由分说,拽着他的手臂往外拖:“快走快走!你这小子,内外有别都不懂!我得好好给你教教规矩!”
苏遁哭笑不得,却也没觉得蔡婶小题大做。
眼下只三个主子三个仆从,又是住的小院子,自可随意些。
但若是之后嫡母和兄长、嫂嫂一大家子都回京了,到时候女眷众多,内外有别的规矩是得提前给高俅教好。
当然,若是那时,自然是租住一个大院落,有足够的房间,自己也会搬到前院,不会再住后院了。
见两人拉拉扯扯到前院去了,苏遁也起床换衣服了。
他不是赖床的人,既然已经被叫醒了,再睡不着,索性起身换了身短打,准备到练练拳脚。
进入六月,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不过辰时,院子里就热得待不住。以前每日一个时辰的锻炼时间,不得不缩减到半个时辰。今天起了个大早,干脆多练练。
来到前院,蔡婶正喋喋不休地给高俅讲着规矩,高俅低着头,面红耳赤,显然没想到,自己闯到后院的行为是“失礼” 的。
在高家,没有什么前院后院,大家都挤在一个大屋子里,翁婆一间房,爹娘一间房、哥嫂一间房,他和弟弟挤一间房。
晚上他都能隔墙听到大哥和嫂子的动静,哪里想到大户人家有这么多讲究?
苏遁见蔡婶子说得差不多,笑着走过去:“蔡婶快去睡个回笼觉吧!高二郎刚来,后面慢慢教他便是。”
蔡婶笑着应是,便回自己房间补觉去了。
高俅一脸尴尬地望着苏遁,嗫嚅道:“小郎君,我,我不知道......”
苏遁不在意地摇摇头:“不知者不罪,无妨。” 又叮嘱道:“以后你不用叫我起床,我自己会起床的。”
他手搓了一个简易闹钟,虽然不能精密地走出分针和秒针,但是每到整点可以响铃报时。
高俅讷讷点头应是。
苏遁又好奇问高俅:“你为什么这么早起来叫我读书?”
高俅机灵地抓住“这么早” 三个字,有些不安:“小郎君平日,不是这个时辰起来吗?”
苏遁哭笑不得,抬手指着天边那一丝鱼肚白,问道:“高二郎,现在是什么时辰?”
高俅看了看天色,认真回答:“应该是寅时五刻(4:20)左右吧。”
苏遁瞟了他一眼:“你平时都这时候起床吗?”
高俅不好意思地挠头:“那倒没有,我平时都快辰时(7:00)才起床的……”
苏遁无语:“那你为什么今天起这么早?”
高俅道:“隔壁刘丙大哥一早就起来了,把我吵醒了。等我起来,发现刘丙大哥已经跟着学士出门了,我就匆匆忙忙过来叫您了。”
苏遁扶额:“爹爹是要去参加朝会,寅时必须到宫门候朝,我又不用参加朝会,起这么早干嘛?我平日都是卯正(6:00)起床的。”
高俅闻言更加不安:“我还以为,苏府都这个时辰起床呢!我,我是不是耽误小郎君休息了?”
苏遁笑着安抚:“无妨。早间天气凉,正好咱们继续学蹴鞠吧!”
高俅下意识地反驳:“学士好像不喜欢小郎君蹴鞠,不如,小郎君去书房温书……”
话没说完,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因为他看到对面的苏遁,嘴角噙着一丝孩童不该有的、近乎玩味的笑意。
他心中一紧,才想起,苏遁找自己,本就是为了学蹴鞠的,若是自己不教他蹴鞠,对他来说,又有何用?
看到高俅讷讷的神色,苏遁却没放过他,凉凉问道:“高俅,你是准备听爹爹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高俅喉咙发紧,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苏遁却又笑了起来,摆摆手:“快去拿球吧!”
院中空地。高俅不敢藏私,将自己在市井蹴鞠场磨练出的几招看家本领——颠球过顶、燕回旋、鸳鸯拐,一一演示。
苏遁看得极认真,黑亮的眸子跟着那跳跃的皮球转动,只一遍,便似得了其中三味。
他脚下生风,动作虽还带着孩童的稚嫩,那份模仿的精准和举一反三的灵活却让高俅暗自心惊。
不多时,两人竟已能你来我往,踢得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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