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策顺势侧身,将身后的刘汉兴引荐上前:“学士,都尉,这位是刘寺村的族长刘汉兴刘老丈。”
“此番筹备‘秋收节’,多亏了刘族长鼎力支持,召集村中壮劳力平整场地,维持秩序,村里的婆姨们也帮忙准备餐食,方能如此顺利。”
刘汉兴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连忙上前一步,就要行大礼,声音都有些发颤:“小老儿刘汉兴,拜见学士大人,拜见都尉大人!山野村夫,不识礼数,望大人恕罪!”
苏东坡却十分随和,虚扶一下,和颜悦色地说道:“老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今日我等是来做客的,打扰贵地清静了。”
他接着关切地问,“看今年这稻谷长势甚好,想必是个丰年。不知村里百姓日子过得可还安稳?赋税可还沉重?”
刘汉兴见这位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如此平易近人,心中稍安,恭敬答道:“托官家的福,风调雨顺,今年收成确实不错。”
“咱们这儿是天子脚下,衙门的相公们也都清明,赋税徭役都有定数,不敢说富裕,但乡亲们勤快些,混个温饱,略有盈余,还是能的。”
他说话实在,并没有丝毫夸大。
毕策在一旁适时地补充道:“刘族长在村中德高望重,处事最为公道。在他的带领下,刘寺村七房族人向来和睦,邻里相助,民风淳朴,为远近称道。”
苏东坡闻言,赞赏地点点头,对刘汉兴说道:“《礼记》有云:‘父子笃,兄弟睦,夫妇和,家之肥也。’一族之内能和睦同心,便是祥瑞之兆。”
“刘寺村能有如此淳朴民风,老族长功不可没啊!此乃古人所称颂的乡梓高义!”
听到当朝翰林学士、文坛领袖如此夸赞自己和村子,刘汉兴激动得老脸泛红,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连连拱手:“不敢当,不敢当!学士大人过奖了!小老儿只是尽了本分,都是乡亲们自己争气……”
一番寒暄过后,毕策笑着邀请道:“苏学士,王都尉,诸位先生,庄内已备下薄宴,还请移步厅内歇息用茶。”
苏东坡却笑着摆手,朗声道:“毕员外不必拘礼。如此良辰美景,金稻飘香,若拘于室内,岂非辜负这天地间的野趣?”
“我看那田中的草棚就甚好,视野开阔,与这丰收景象融为一体,正合我意。你且去忙,不必特意陪同招待,只当我们是寻常游客便好。”
毕策见苏东坡心意已决,且态度真诚,便不再坚持,顺从地道:“既然学士喜好这田园风味,小人遵命。”
他亲自引着苏东坡等人来到离田庄最近、位置最佳,可俯瞰大片稻田,又可临河垂钓的宽敞草棚,又招来刘族长的孙子刘长风,低声嘱咐道:
“长风,苏学士和诸位贵客是咱们农庄最重要的客人,你就守在这草棚边,专门负责随侍照应,务必周到,不可有丝毫怠慢,明白吗?”
刘长风一听,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能近距离伺候翰林学士和驸马都尉,这是何等荣耀!
这是毕管事看在自己翁翁的面子上,有意给自己出头的机会啊!
他挺直腰板,用力点头,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毕管事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绝对让贵客们,那啥,宾至如归!”
草棚内布置简朴却干净,竹制的桌椅擦得一尘不染。
苏东坡、王诜、秦观、张耒、李格非几位长辈一桌,秦湛、张秬、张秸、苏远几位晚辈一桌,各自落座。
至于苏遁、赵佶、李清照、王遇、文骥等几个少年人,早已按捺不住,一溜烟跑去体验抓鱼、射箭了。
大人们见有随从跟着,场地也开阔安全,便笑着由他们去了。
桌上放着一张印刷清晰的“菜单”,上面罗列着“菜品”、“饮品”“果品”及价目,一目了然。
众人觉得新奇,拿起传看。饮品一栏中,有各类“花茶”。
时值秋日,众人便顺应时节,点了两壶“菊花茶”,并菜单上的一些果干、糕点。
众人“点单”时,刘长风从怀中掏出一支模样奇特的“笔”——
笔身用细长的纸卷紧紧包裹,顶端露出乌黑的笔尖,又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用线订好的小本子。
他拿着那“笔”,在本子上熟练地写上一串天竺数字,正是方才众人所点茶饮、果品对应的数字编号。
那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清晰的黑色痕迹,虽不如毛笔字优雅,却胜在快捷清晰。
写完,刘长风脸上堆着恭敬又略带腼腆的笑容,上前一步,对着苏东坡躬身问道:“苏学士,小人冒昧,请问您停车时,停车场发放的那个号牌,上面的数字是……?”
苏东坡和蔼地捋须,从袖口掏出停车场发放的号牌,上面是数字18。
刘长风笑着点头,在手中那页纸的最上头,画了个大大的。
然后,躬身后退回草棚门口,先用一截白色的粉笔,在左侧的木板上,写上大大的18,再扯了扯木板旁的一根不起眼的细长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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