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或许还是苏东坡,但大概率,会成为下一个李太白。
如今的苏迨、苏过、苏遁,其实也算是高考移民的一员。
科举地点,从科举内卷大省四川,改到老少边穷受照顾的广东。
而发运司漕试的录取率,比广南路的普通州发解试10%还要高。
按《元丰贡举令》“转运司发解,每七人解一人。”
也就是,录取率为14.29%。
官员子弟单独参加发运司漕试,说是为了避免科举作弊,为了避免占用普通士子的名额,但这高于普通州发解试的录取率,怎么看都是是官员子弟的福利。
这也是大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表现之一。
身为既得利益者,苏遁吐槽归吐槽,但也不会说清高到因此放弃漕试资格。
放弃漕试,他就得回四川眉州考试了。
先不说两三千人抢20个录取名额,不确定性太大。
这一去陆路水路几千里,四五个月时间都在路上,也实在遭不住啊!
辰时三刻,发运司衙署侧门“吱呀”一声开了,几名穿着皂衣的皂吏慢悠悠地踱出来,吆喝着,让众人排队依次进入。
人群立刻像开了闸的洪水,向门内涌去。
苏家三兄弟在周侗和高俅的护卫下,随大流跟着人群,随着维持秩序的兵丁的引导,来到了一处偏院。
只见衙署偏厅廊下,两名青衣孔目坐在条案后,慢条斯理地核验着士子们呈交的文书,边看边询问、记录。
队伍前进得异常缓慢,排队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混合着焦躁、期待和汗水的油光。
五月末的广州,已是溽热难当。
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墨锭味,还有岭南特有的、带着咸腥的热风,搅和在一起,让人心头更添烦闷。
苏迨将折扇扇出了残影,嘴里嘟囔:“这岭南的天气,真真磨人,你们这两年怎么过来的?”
苏过不疾不徐扇着扇子,低声回道:“待久了也就习惯了。你看,四弟现在出门连扇子都不带。”
苏遁听三哥蛐蛐自己,不以为意笑了笑。他多年习武,对冷热的感知,早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就在苏迨和苏过窃窃私语时,队伍最前方,传来一阵气愤的嘶吼:
“一贯钱?!”
“市面上顶好的试纸也不过三百文!你们这是明抢!”
左边初步核验的青衣孔目闻言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筒乱跳:
“嚷嚷什么?!爱买不买!不买一边儿去!”
“耽误了投牒时间,自个儿担着!”
那士子脸色涨得通红,争辩道:“可我上交的试纸…是在广州最好的‘文华斋’买的,怎会不合格?”
“文华斋?”那孔目嗤笑一声,手指捻着桌上那叠纸张,阴阳怪气,“谁知道你是不是买到了假货?!”
“这纸韧性不足,着墨易散!糊名之后,若污了卷面,谁担待得起?!”
他说着,一脸嫌弃地将那叠试纸扔到面前的青衫士子怀里,赶苍蝇似得挥挥手:“不买就赶紧走,别妨碍了后头的人!”
那名士子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人群中也议论纷纷,苏家三兄弟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原来,不少人上交的试纸被判定为不合格。
大家一大早来排队,就是为了躲避日头,清晨凉爽些。
如今,又要去重买试纸,一个来回,都到正午了,谁愿意在外头奔走?
就在大家抱怨时,收牒文的孔目好心表示:“衙署体恤尔等奔波,特备了官造上等试纸,一贯钱一套,买了立时便能递上!”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敲诈勒索,可大部分人为了避免麻烦,都默认了。
毕竟都是官二代,谁也不缺那一贯钱。
可眼下的这位书生,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明显家里并不宽裕,所以才闹将起来。
苏迨听得心头火起,低骂了一句:“岂有此理!”
苏过按住他的手臂,微微摇头,目光沉静。
苏遁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这还只是漕试,参与者多少有些家底,若换了州试,那些真正的寒门子弟,又当如何?
怕不是连这“敲门砖”都备不起了?
想想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这年月,能脱产读书,走到发解试这一步的,又有几个是真的一贫如洗?
无非是割肉多寡罢了。
果然,最前头的那名士子,也只是无能狂怒了一番,便将手摸进了袖袋,显然是准备咬牙认下这“买路钱”了。
“慢着!”
这时,一个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如金石坠地:
“尔等胥吏,安敢假借朝廷之名,行此盘剥士子、污秽科场之举!”
————
注①真实历史中,苏东坡没有妹妹叫“苏小妹”,但有个姐姐叫苏八娘。
苏八娘嫁给表哥程之才,生下孩子后应该是得了产后抑郁症,“狂言发病若有怪”。
程家人都不关心她,苏洵把女儿接回家养病,苏八娘婆婆却把苏八娘儿子抢走了,导致苏八娘悲愤之下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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