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刚过,陈老先生便带着大儿子陈建国准时出现在了李光跃的办公室。不过月余未见,陈老看上去竟似又苍老了几分,眉宇间笼罩着一股难以化开的愁云,显然这一个月过得并不安生。
双方略作寒暄后,陈老便有些急切地切入正题,他双手不安地搓动着,目光恳切地看向李光跃:
“李大师,不瞒您说,”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自打上次您出手,将那狐灵封进牌位之后,家里确实是清净了,再没出过那些吓人的怪事。可……可我们这心里头,非但没轻松,反而像是压上了更沉的石头,日夜难安啊。”他重重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积郁尽数吐出,“一想到我那早走的老伴,当年不知付出了什么,还有它附在小雪和老三身上时那诡异的样子……我这心口就堵得发慌,喘不上气。我们父子私下商量了无数次,觉得再这么悬着一颗心过日子,人都要熬干了。”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语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大师,我们想明白了,也下定了决心。今天来,就是厚着这张老脸,想恳求您,能不能……想个万全的法子,彻底斩断我们陈家与那位胡三礼之间的出马契约?无论需要花费多少,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绝无二话!只求能把这桩纠缠了两代人的孽缘,彻底了断干净,让我们陈家上下,往后能真真正正地过上几天安心踏实的日子!”
陈建国在一旁也连忙欠身,语气恳切地附和:“是啊,大师。总是这么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哪块云彩下面有雨,实在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请您施展大能,帮我们根除了这个隐患,我们才能睡得着觉。”
李光跃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陈家的这个决定,在他的预料之中。寻常人家,谁愿意与这等精怪之物长久牵扯?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答应,眼中反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陈老,陈先生,”李光跃缓缓开口,声音沉稳,“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彻底斩断契约,从理论上而言,并非不可能。”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如幽潭般深沉:“但此事的关键与难点,从来都不在于术法本身,而在于契约的另一方——‘胡三礼’。它并非无根无萍的游魂野鬼,其背后站着的是规矩森严、极其看重契约精神的整个‘胡家’!出马契约,在它们那一脉看来,是神圣且具备约束力的。更何况……”
李光跃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视那被封印在木牌中沉寂的狐灵:“更何况,三礼当初是以戴罪之身,通过非正常的渠道,与尊夫人缔结的这份契约。这本身就埋藏着巨大的隐患——它一个被族中严惩的‘弃徒’,是如何绕过重重族规,成功拿到这份人间差事的?当年那位为尊夫人牵线搭桥的‘中间人’,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何种角色?是无心之失,还是……另有所图?”
他看向陈老,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沉重:“若我们此刻不顾一切,强行斩断契约,无异于单方面撕毁与整个胡家层面的‘协定’。这就不再仅仅是解决三礼一个的问题,极有可能触怒它背后那庞大的家族势力,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报复。而且,我们至今尚未查明,当年尊夫人与三礼之间,是否还存在其他不为人知的约定或隐藏条款。贸然动手,如同盲人摸象,恐生不测之变数。”
他并非不想帮陈家彻底解脱,而是深知这潭水有多深。一个处理不好,不仅陈家后患无穷,连他自己也可能被卷入与整个胡家势力的纷争之中。他忌惮的,从来不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礼,而是其背后那盘根错节、规矩森严的庞大势力,以及那段被尘封的、真相未明的往事。
陈老父子听完这番话,脸上的急切渐渐被一层忧虑和后怕所取代。他们只想着摆脱眼前的困扰,却未曾想这背后竟牵扯如此之广。
“那……那大师,依您之见,我们如今……该如何是好?”陈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感。
李光跃沉吟良久,方才说道:“当务之急,并非强行斩断,而是要先理清根源。我们需要知道三礼被处罚的真正原因,需要弄清楚当年那个中间人的底细和目的。只有弄明白了这些,我们才能判断,以何种方式来了结这段契约,既能达成你们的目的,又能将后续的风险降到最低。”
他将一个更为复杂,却也更为稳妥的方向,摆在了陈家父子面前。斩断契约不易,而在斩断之前,探明其背后隐藏的真相,或许才是真正的关键,也是最大的难点。
“大师,需要我们如何配合,您尽管吩咐!”陈建国立刻表态。
“是这样的,”李光跃斟酌着用词,“不久之后,农历三月初三,周边稍有根脚的出马仙家,大多会汇聚于城郊的‘青岩古镇’,参与一场不对外公开的庙会。此地是由乡民自发供奉。汇聚香火愿力的‘小庙’将办香火会,一则受些香火,二则也可交流些修行心得。而普通人也会去此地进香,据传闻此时进香求愿,会比较灵验。而此会挑选的日子,正是真武荡魔大帝的诞辰。这些仙家,无论是妖是灵,都会在此日前往,既为礼拜帝君,亦是一个互通声气、处理内部事务的场合。也是为了在此地刷一波功德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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