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立于石窟中央,左手按胸,那块边缘不规则的暗褐色古老皮子——净世源火的残图,透过衣衫传来冰凉而坚定的触感,带着深入骨髓的苍凉和一丝令人心悸的毁灭之意。右手托着的冰之地图,寒气缭绕,指尖冰凉刺骨。地图上,塔戈尔沙漠东部那片被无数狰狞骷髅环绕的“死亡流沙”区域,如同凶兽巨口,而核心处,那深青色的火焰莲花标记,燃烧着,既是希望的灯塔,也是地狱的门票。
冰皇最后的警告,如同毒蛇般深深植入脑海——“美杜莎女王彩鳞”、“元宗门槛”、“十死无生”!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冻灵魂的寒意。元皇已是遥不可及的峰巅,元宗?几乎只能是传说中的存在!其力量,远非现在的林焰所能想象。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压力,如同无形的万钧重石,沉甸甸地压在肩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砂砾摩擦的滞涩。
“呼……”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叹息,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尘埃落定的欣慰,从角落的那枚古朴黑戒指中传出。
玄老虚弱却坚定的灵魂之声,如同穿透寒夜的第一缕晨光,在林焰的识海中亮起:“小子……怕了?”
林焰的身体猛然一震!握着残图和冰图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玄老的声音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冰河那小子说得不错,前路是九幽黄泉……但那又如何?!”
“看看你手中的图!看看那跳动的青莲!”
“看看你丹田的火种!看看你脚下走过的尸山血海!”
“从乌坦城的耻辱,到亡灵峡谷的蝙蝠爪下,再到葬神山脉的怨灵嘶吼……哪一步不是在绝境中杀出的血路?!哪一次不是在不可能中夺来的生机?!”
“青莲源火,只是你焚天之路的起点!”
“记住你为何而战!记住你背负的血誓!记住这天地源火,本就是逆天夺命之物!想要将它握在掌心,就得有焚尽八荒、踏破九幽的决心!”
字字如雷,句句似火!那沉重的压力,非但没有将林焰压垮,反而像被投入熔炉的玄铁,在重压与高温中,锻造出更加炽热、纯粹和不屈的锋芒!
林焰眼中的迷茫与惊恐,如同被烈日蒸发的薄雾,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比沙漠烈日更炽热、比玄冰更坚硬的火焰!那火焰在他瞳孔深处燃烧,清晰地映照出冰之地图上那朵跃动的青莲!
“老师……”林焰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不移,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弟子明白了!”
不再有任何犹豫。他珍重地将那块暗藏毁灭与远古秘密的净世残图贴身收好,如同收起了一份沉重的命运契约。随后,他双手捧着那份寒气缭绕的冰之地图,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一遍又一遍地刻划过“死亡流沙”区域的每一道轮廓、每一片沙丘的走势、每一处可能潜伏的流沙陷阱……将那青莲标记的精确位置,以及周边地形细节,深深地铭记在心。
一切就绪,林焰最后瞥了一眼冰皇离去的穹顶缺口,那里只剩下昏黄的天光和呼啸的风声。他的目光又落在角落那枚气息微弱、仿佛沉睡的戒指上。深吸一口石窟内冰冷刺骨、却不再令人窒息的空气,迈开坚定的步伐,朝着与冰皇离去方向相反的、石窟深处那条通往戈壁滩的隐秘裂缝行去。
脚步沉稳,踏过碎裂的焦黑岩石,踏过凝结白霜的沙砾。
每一步落下,都在这片被丹雷洗礼、被元皇威压肆虐过的废墟中,留下一个清晰的、属于孤勇者的印记。
裂缝狭窄幽深,弥漫着浓郁的硫磺味。林焰侧身挤入,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当他再次走出裂缝,重新站在黑石戈壁那无边无际的焦黑与昏黄之中时,身后,只剩下那个如同巨兽残骸般沉默的岩洞入口。
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头顶是永远浑浊、仿佛被沙尘凝固的暗黄色天穹,烈日如同烧红的烙铁,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脚下是滚烫的、漆黑如墨、棱角狰狞的巨大岩石,缝隙间填满了灼热的砂砾,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空气干燥得没有一丝水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将滚烫的砂纸塞进喉咙和肺叶,带着浓烈的铁锈与焦土混合的死亡气息。
举目四望,视野所及,只有无穷无尽、起伏如同凝固惊涛的黑石戈壁。没有绿洲,没有水源,没有生命的迹象。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风穿过嶙峋怪石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如同亡魂在哭泣,更添几分荒凉与绝望。
冰皇的庇护,如同昨夜残梦,消失得无影无踪。元皇的威压曾无形中驱散了许多沙漠中潜伏的恶意,如今,这些恶意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正从四面八方悄然复苏。林焰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隐藏在岩石阴影下、沙砾缝隙中的冰冷窥视目光——是耐旱的毒蝎?还是潜伏的沙蟒?亦或是……更加诡秘的东西?
孤身一人,直面大漠。
林焰解下腰间一个半瘪的皮质水囊,晃了晃,里面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的浑浊液体。他拔开塞子,仰头灌下最后一大口。水带着浓烈的土腥和汗味,滑过灼烧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清凉,却更清晰地提醒着水源的匮乏。他将空瘪的水囊随手扔在滚烫的黑石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很快便被风沙掩埋。食物更是早已耗尽,腹中空鸣如鼓,带来一阵阵虚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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