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向官道驿站。
夜色如墨,驿站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寂。
孟清禅推开房门,身影踉跄了一下,方才稳住。
他迅速反手关门,动作虽快,却掩不住那份重伤后的虚弱。
屋内,陆清尘正焦灼地来回踱步,闻声立刻转身,当目光落在孟清禅苍白的脸色、破碎染血的衣袍以及那明显紊乱的气息上时,他脸色骤变,抢步上前扶住:
“师尊!您……您这是怎么了?!”
孟清禅借着陆清尘的搀扶,在榻边缓缓坐下,强压下喉头翻涌的血气,眼中寒芒闪烁,声音因受伤而略显沙哑,却依旧冰冷:
“中了埋伏。两名四品……夹击。”
“两名四品?!”
陆清尘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不已,“江州……莫非是设局伏击?江州明面不过三名四品,他们怎么会……联手?又怎么会知道师尊您……”
他话未说完,已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哼,小觑了这些地头蛇。”
孟清禅咳嗽一声,嘴角又渗出一丝血迹,他随手抹去,“那柳凤瑶的出巡,根本就是个诱饵!”
“殷天正与邱万钧隐匿随行,专等我入彀!”
“若非为师见机得快,拼着硬受邱万钧一掌施展‘惊鸿返’脱身,今日恐怕真要栽在那里!”
陆清尘看着师尊苍白的脸色和衣袍上暗红的血迹,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后怕:
“师尊,您的伤势……可要紧?内腑受损如何?弟子这里有宗门带来的上品疗伤丹……”
“无妨。”
孟清禅摆摆手,打断了陆清尘的话,他闭目内视片刻,沉声道,“邱万钧的裂石掌刚猛有余,渗透不足,为师已卸去大半力道,只是内腑震荡,经脉有些灼伤。”
“殷天正的鹰爪阴毒些,破了护体罡气,伤及皮肉筋骨,但未损根本。”
“调养月余,当可恢复大半。只是……眼下麻烦不在伤势。”
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陆清尘:“清尘,我离开后,驿站可有什么异常?”
陆清尘脸色一肃,连忙道:“正要禀报师尊!您走后约莫一个时辰,弟子便察觉有些不对。”
“驿站内多了几个生面孔,眼神飘忽,看似寻常旅客,但总有意无意地瞟向弟子这边。”
“弟子起初未在意,后来去马厩查看马匹时,其中一人竟也跟了出来,在一旁佯装整理行囊,实则目光始终不离弟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弟子心中起疑,便故意寻了个由头,上前与他争执了几句,斥其窥探。”
“那人神色慌张,支吾几句,便匆匆退走了。”
“弟子本以为只是寻常宵小,或是巧合。”
“可没过多久,换了一个人,在驿站另一侧,又以类似的方式远远盯着!”
“虽然伪装得更自然些,但那股子窥探的意味,弟子绝不会认错!”
孟清禅听完,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看来……我们早就被盯上了。从我们返回江州,甚至可能更早,他们就已经布下了眼线。”
“柳凤瑶那局是其一,这驿站的盯梢是其二。好一个连环计!步步紧逼!”
他猛地站起身,牵动伤势,眉头微蹙,却毫不犹豫道:
“此地已不可再留!我们行踪暴露,对方既能设下四品伏击之局,又派人在此盯梢,必有后手。”
“说不定……此刻驿站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我伤势发作,或者调集更多人手!”
陆清尘心中凛然:“师尊,可您的伤势……”
“顾不得许多了!”孟清禅斩钉截铁,“久留必生变!立刻收拾,我们连夜离开江州地界!”
“只要出了江州府管辖范围,进入邻县或州府,他们便难再如此肆无忌惮地追踪围堵!”
他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与狠厉:“这笔账,老夫记下了!待伤势恢复,定叫江州这些土鸡瓦狗,付出十倍代价!”
陆清尘见师尊意决,不再多言,立刻行动起来。
两人本就行李简单,孟清禅换上一件备用的深色外袍,勉强压下伤势带来的不适,服下两颗随身携带的疗伤固本丹药,暂时稳住气血。
片刻之后,两匹骏马从驿站马厩悄然牵出。
孟清禅与陆清尘翻身上马,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走!”
一声低喝,两骑如离弦之箭,冲入茫茫夜色之中,沿着北向官道,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马蹄声在寒风中迅速消散。
驿站角落的阴影里,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随即,一道轻微的信号升空,在夜空中一闪即逝。
江州府城西,盐帮总堂,议事厅。
夜已深沉,议事厅内却灯火通明。
陈洛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客座上,神情沉静,目光随着茶水的微澜轻轻晃动。
相比之下,盐帮帮主程淮如同困兽般在厅中来回踱步,靴子踩在青砖地面上的声响急促而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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