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在太湖调养了半个月,伤势总算脱离了危险。那剑锋距离心脉仅差半寸,白神医说他命大,再偏一点,即便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但他伤及肺腑,需要长时间静心调养,三个月内不能动武,也不能过度劳累。
可时局不容人等待。
三皇子萧景明被押解回京的消息传遍了朝野,与此同时,北境传来战报:在“征北大将军”萧景明被擒之后,北狄大军突然发起总攻,接连攻破两座城池。朝中一片哗然,这才明白所谓的“监军”实则是“通敌”之举,三皇子以军功为诱饵,实际上是要葬送大周的北境防线。
皇帝勃然大怒,在早朝上接连摔了三道奏折,当庭下旨:废除三皇子的爵位,将其圈禁在宗人府,没有诏书不得外出。他的母亲德妃被贬为贵人,迁居到冷宫。三皇子一党的官员,该罢黜的罢黜,该下狱的下狱,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
而这一切,远在江南的萧煜和沈清鸢只能通过密信知晓。
“殿下应当回京了。”杜文谦坐在竹屋里,神色凝重地说道,“三皇子虽然倒台了,但太子禁足期满,重新掌管东宫。如今朝中是太子与陛下在博弈,殿下若不回去,恐怕会被边缘化。”
萧煜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问道:“父皇身体状况如何?”
“皇上龙体欠安。”杜文谦压低声音说道,“太医说是积劳成疾,但据宫里传出的消息,陛下近来时常感到心悸,夜里难以入眠。太子每日侍奉陛下疾病,奏章大多由东宫批阅。”
这是要变天了。倘若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太子继位名正言顺。而萧煜这个手握三皇子通敌证据、又深得部分军心的七皇子,必定会成为太子的眼中钉。
沈清鸢端着药走进来,听到这些话,心中满是忧虑。她将药碗递给萧煜,轻声说道:“你的伤还没好,经不起长途奔波。”
“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萧煜接过药,一饮而尽,说道,“太子不会让我在江南逍遥太久。要么召我回京将我控制起来,要么……”他顿了顿,“让我‘意外’死在江南。”
杜文谦点头说道:“殿下所担忧的极有道理。江南官场虽然经过整顿,但太子经营多年,难保没有暗藏的眼线。况且,刘琨虽然死了,但他手下的那些士兵还没有清理干净。”
“那就走。”沈清鸢忽然说道,“但要隐秘行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萧煜看向她,问道:“你有办法?”
“兵分两路。”沈清鸢铺开地图,说道,“一路走官道,大张旗鼓,装作殿下伤重需要缓慢行进的样子。另一路走水路,悄无声息,先行返回京城。”
“你是说,让我走水路先回去?”
“不,你走官道。”沈清鸢摇头说道,“你伤重是事实,若走得太快反而容易惹人怀疑。官道队伍中有太医、有护卫,太子的人不敢公然动手。而水路这一支,要让他们以为带着重要证据或人物,引他们去追。”
“调虎离山?”杜文谦眼睛一亮,说道,“好计策!但谁走水路?又有谁值得太子派人去追呢?”
沈清鸢指了指自己,说道:“我走水路。带着‘证据’的抄本,再找个人扮作王虎的模样——太子知道王虎是李崇山的亲信,手里可能有更多秘密。”
“不行!”萧煜断然拒绝,说道,“太危险了!太子若知道是你,定会痛下杀手!”
“正因为是我,他们才会相信。”沈清鸢坚持说道,“萧煜,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在明处,我在暗处,我们才能都平安回到京城。”
萧煜还要反对,杜文谦却道:“殿下下,沈姑娘此计可行。太子的主要目标是您,若您走官道,他的注意力必定会集中在您身上。沈姑娘走水路,反倒更为安全。”
“可是……”
“没有可是。”沈清鸢握住萧煜的手,“相信我。从江南到京城,走水路不过十日。我先到京城,在周尚书府上等你。等你到京时,我连伤药都给你备好了。”
她的手温暖而坚定,眼神依旧清澈如初。萧煜望着她,忽然忆起寒山寺那夜,她抱着浑身是血的自己,说“萧煜,我喜欢你”。那一刻的生死与共,早已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
“好。”他终于松口,“但王虎必须跟着你,杜大人也要安排可靠的人手。”
“放心。”杜文谦说道,“我手下有一支水军,原本是抵御倭寇的,忠心可靠。让他们护送沈姑娘,万无一失。”
计划既定,三日后,两队人马分头出发。
官道上的队伍浩浩荡荡:八辆马车,五十名护卫,还有两名太医随行。萧煜躺在铺着厚褥的马车里,面色苍白,不时咳嗽,任谁看了都会相信他命不久矣。
而沈清鸢这边,只有一艘毫不起眼的货船,船上除了她和王虎,只有六个扮作船工的水军。货船载着药材和绸缎,看起来与普通商船并无二致。
临别那日清晨,太湖上薄雾尚未散去。萧煜强撑着来到码头,握着沈清鸢的手不肯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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