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根据地后的山林,气息陡然变得不同。少了那份虽然微弱却切实存在的安全感,多了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危机感。风穿过林隙的声音,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甚至脚下枯枝断裂的轻微响动,都足以让人的神经瞬间绷紧。
砺刃小队如同五道融入夜色的幽灵,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沉默疾行。李卫国将拐杖当做了探路的工具和支撑,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但他始终保持在队伍中段,呼吸压抑而平稳,没有流露出丝毫痛苦之色。老猫和猞猁交替前出侦察,动作轻捷得如同真正的猫科动物,他们的眼睛和耳朵就是小队最敏锐的雷达。根生殿后,他行走间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本身就是山林的一部分。二蛋紧跟在李卫国身边,除了背负着自己的干粮和少量必需品,怀里还紧紧揣着那个记录符号和地图的小本子,以及猞猁制作的几个小巧的警报器。
他们的路线是精心规划的,尽量避开所有已知的村落、道路和可能设有敌人岗哨的山口,完全在无人涉足的原始山林中穿行。这无疑极大地增加了行进的难度和体力消耗,但也最大限度地保证了隐蔽性。
第一天夜里,他们只休息了不到三个时辰。天刚蒙蒙亮,便再次启程。李卫国的腿伤在持续的行进和寒冷侵袭下,开始发出更强烈的抗议。伤口周围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肿胀感也重新出现。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偶尔会停下来,靠在树干上急促地喘息片刻,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队长,要不……歇会儿吧?”二蛋担忧地递过水壶。
李卫国摆了摆手,接过水壶只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干裂的嘴唇:“不能停……时间不够。”他抬头看了看被浓密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预示着可能到来的雨雪。“必须在天气变得更糟前,赶到第一个预定点。”
第一个预定点,位于通往滴水岩路线上的一处隐蔽山坳,是根生根据猎户经验选定的,那里有水源和一个可以躲避风雨的小型岩穴。
白天行进的风险远高于夜晚。小队更加谨慎,速度也慢了下来。猞猁和根生几乎将潜行发挥到了极致,利用一切地形和植被掩护,一点点地清除队伍经过的痕迹。
中午时分,天空果然飘起了细密的雨夹雪,冰冷的雨水混合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很快就浸透了单薄的棉衣。山路变得泥泞湿滑,行进愈发困难。李卫国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摔倒,都被身旁的二蛋和及时伸手的老猫死死扶住。
“队长,这样不行!”老猫看着李卫国愈发苍白的脸色,低声道,“你的腿撑不住的!”
“撑不住……也得撑。”李卫国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老孙他们……可没机会喊撑不住。”
提到孙排长,老猫沉默了,独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更深的坚决。他不再劝阻,只是更加留意着李卫国脚下的情况。
傍晚时分,雨雪渐停,但山林间升起了浓重的雾气。乳白色的水汽如同有生命的实体,在林间弥漫、流淌,能见度迅速下降到不足二十米。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
“妈的,这鬼天气!”猞猁从前面折返,压低声音骂道,“雾太大了,五米外就看不清。这种天气,最容易撞上巡逻队或者……踩到陷阱。”
根生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面和周围的植被,又用鼻子嗅了嗅空气,眉头微皱:“有股……淡淡的烟火气,很新鲜。附近可能有人活动过。”
所有人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能判断方向和人数吗?”李卫国立刻问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驳壳枪上。
根生摇了摇头:“雾气太重,气味很散,判断不准。但肯定不是猎户,猎户的生火痕迹和气味不是这样。”
“奥丁之手”还是日军?或者是其他什么势力?
在这种浓雾环境下,遭遇战是最危险的。敌我难辨,视线受阻,再精良的战术也难以施展。
“改变路线,向东南方向偏移,绕过这个区域。”李卫国当机立断,“猞猁,前出侦察距离缩短到十米,重点注意地面异常和听觉线索。根生,注意侧翼。老猫,随时准备火力掩护。二蛋,跟紧我。”
命令被无声地执行。小队立刻转向,如同在牛奶中潜行的鱼,变得更加警惕和缓慢。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捕捉着雾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除了他们自己压抑的呼吸和脚步踩在湿滑落叶上的细微声响,四周一片死寂。这种寂静,在浓雾的包裹下,显得格外诡异和压抑。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猞猁突然猛地蹲下,举起拳头示意停止。他伏低身体,耳朵几乎贴在地面上。
所有人都立刻蹲下,枪口指向各自负责的方位,屏住了呼吸。
猞猁听了几秒钟,然后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左前方,又做了一个“金属轻微碰撞”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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