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关破了
往南的路被溃败的人流堵得水泄不通，还有些修士显然是吓破了胆，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反而冲进了毒雾弥漫的区域，化作一缕黑烟。
王小胖夹在人群里，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他不敢用尽全力奔跑，只能维持着筑基初期的速度。
断云关的最后一声钟鸣，在毒雾中碎成了齑粉。
王小胖刚冲到南城门，就听见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玄铁铸就的西城门，被千魂瓮的光柱硬生生轰开了一个缺口，墨绿色的毒雾像潮水般涌进去，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
“关破了！”有人嘶吼，声音里满是绝望。
南城门的守军还在拼死抵抗，用身体堵住门缝，玄铁矛从门缝里刺进来，带走一个个生命。王小胖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城门，知道撑不了多久了。
“让开！”他低喝一声，突然爆发筑基后期的灵力，却只用在了双臂上——看似猛地一推，实则将力道精准地灌进门缝，竟硬生生将城门推得再开宽了尺许。
“快！”他冲旁边的几个伤兵吼道。
众人愣了一下，赶紧跟着他往外挤。玄铁矛擦着他的后背刺过，带起一片血花，他却像没感觉似的，一脚踹开一个试图抢道的散修：“别挤！按顺序走！”
刚挤出城门，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南城门也塌了。
王小胖回头，只见毒修们像黑色的潮水涌入关内，骨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千魂瓮悬在半空，不断吸食着城内的生魂，瓮身上的人脸越来越密集，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断云关的塔楼燃起熊熊大火，将天空染成了诡异的紫红色，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士兵和平民，在毒雾中挣扎、倒下，很快被傀儡拖走，成了新的腐尸傀儡。
“赵师兄……”一个人哭着指向城头，那里有个浑身是火的身影，正抱着一个毒修从城楼上跳下来，同归于尽——是守南城门的赵猛。
王小胖的心脏像是被攥紧了。那个总爱骂人的络腮胡大汉，终究是没退。
“走！”他咬着牙，不再回头，一头扎进城外的密林。身后的喊杀声、惨叫声、毒修的狞笑，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心上。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直到再也听不到关隘的动静，王小胖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停下。他用清心草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自己后背的伤还在流血，他却只是随意地用布一裹。
洞外传来几声鸟叫，是青云盟的联络信号。王小胖探头一看，是十几个溃兵，个个带伤，眼神麻木。“王……王凡？”一个认识他的弟子哑着嗓子，“关……真的破了？”
王小胖沉默着点头。
溃兵们瞬间瘫坐在地上，有人低声啜泣，有人疯狂地撕扯头发，有人望着断云关的方向，眼神空洞。
黑雾在断云关上空凝成了实质。
王小胖趴在苍莽山的峭壁上，借着岩缝里的野草掩护，远远望去——整个关隘被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罩罩住，光罩上流转着墨绿色的符文，像无数毒蛇在游走。光罩边缘的黑雾不断外溢，将周边十里的草木都染成了紫黑色，连飞鸟都绕着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能凝固灵力的死寂。
“是‘万毒噬魂阵’。”一个弟子在他身边，脸色苍白，刚醒没多久，声音还带着虚弱，“万毒谷的禁术，需以整座城的生魂为引，辅以千种毒物，一旦布成，别说人，就是金丹期修士想硬闯，也得脱层皮。”
王小胖瞳孔微缩。他在万毒谱上见过这阵法的记载，说是上古毒修用来守护洞府的绝杀阵，霸道无比，却也伤天害理——每运转一刻，都要吞噬周围的生魂维持。断云关里至少有数千生魂，足够这阵法撑上数月。
关隘中心，那里的黑雾最浓，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在缓缓转动，应该就是千魂瓮。
千魂瓮悬在半空，瓮口对着下方的广场，广场上密密麻麻摆满了石台，每个石台上都绑着人——是没来得及逃走的平民和伤兵，他们的头顶飘着淡淡的魂丝，正被千魂瓮缓缓吸走。
黑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带着股腥甜的腐味，吸入肺腑时竟像有无数细针在扎。风卷过关隘的断壁，呜咽声里混着若有若无的啜泣，仔细听，却又像是从那些石台上的人口中漏出来。
千魂瓮比想象中更庞大，足有十丈高，青黑色的陶土瓮身上爬满扭曲的鬼面纹路，每个鬼面的眼眶里都淌着暗红色的幽光。它转动得极慢，瓮口处悬着一道肉眼难辨的漩涡，那些从活人头顶飘出的魂丝，刚飘出时还带着些许生气，靠近瓮口便被扯得细长，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融入瓮身——每融入一缕，瓮身的鬼面就会抽搐似的动一下，仿佛在吞咽。
“我们现在怎么办？”有溃兵问，眼神里带着一丝依赖。
胖子沉默片刻，指着苍莽山深处：“往南走，穿过黑风峡，那里能通到青云盟的南方分舵。我们得把断云关破城和万毒噬魂阵的消息送出去，让盟主早做准备。”
“可……可那阵法怎么办？里面还有那么多人……”小兵哽咽着问。
胖子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冷硬：“我们现在救不了他们。能活下去，把消息带出去，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
其他人没反驳。胖子说得对，他们这十几个人，连靠近关隘都做不到，更别说破阵救人。但胖子心里清楚，这阵法绝非牢不可破——千魂瓮虽强，却有个致命弱点：怕至阳至刚的灵力，更怕……同源的至毒之物。
嗡——
一声仿佛从九天之外传来的清越鸣响，瞬间压过了断云关内所有的嘈杂。
最先亮起的是关墙之上的三百六十个阵眼。那些嵌在城砖里的白玉符箓同时迸发金光，符文如同活过来的游蛇，沿着城墙表面的凹槽飞速流转，眨眼间就在断云关的每一段城墙上都织出了半尺宽的金色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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