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阿星!鞋!你的鞋!”林应橙惊呼一声,抓起床边的棉拖鞋就追了出去,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个不停,“你慢点跑,你刚醒,摔了咋办啊!”
时星柠赤着的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连输液针都被她硬生生扯了下来,手背沁出一点刺目的红。
走廊的风灌进单薄的病号服里,她跑得太快,胸腔隐隐发疼,却还是跌跌撞撞地扑到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
视线穿透冰冷的玻璃,她看见病床上的萧曜野。
他整个人陷在惨白的被褥里,脸色是近乎透明的青灰,连唇瓣都泛着死寂的乌紫。
浑身插满了管子,氧气管深深嵌进鼻腔,每一次呼吸都极其艰难,胸腔微弱起伏着,像是濒死的鱼在拼命翕动鳃盖,口鼻处还凝着未干的暗红血沫。
左肩缠着厚厚的纱布,却依旧能看见渗出的黑褐色脓液,将纱布晕染出狰狞的痕迹。
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细得像一缕游丝,每一次微弱跳动,都像是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当时他是怎么忍住那种疼,一直护着她的?
明明那时候已经伤口感染高烧不退了,他还是替她挨下了那一棍,那一棍打的很重,重到令他骨裂。
时星柠的呼吸骤然停滞,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下来,砸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林应橙追上来时,正看见她脊背绷得笔直,肩膀却在不受控地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阿星……”林应橙追上来,喘着气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脚踝,将棉拖鞋套了上去,声音软得发涩,“地上凉,别冻着了。”
时星柠纹丝不动,目光像被无形的枷锁牢牢锁在萧曜野身上,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塑,钉在原地。
林应橙在一旁苦劝了许久,絮絮叨叨说着让她回去歇着、喝点粥垫肚子的话,她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半点声响都没听进去,连眼珠都没转动分毫。
没多久,时衍和时燃匆匆赶来,兄弟俩红着眼眶劝她回去休息,她也只是摇头。
最后时父来了,他比几个月前苍老了太多,两鬓的白霜又添了几分。
见女儿静静的看着监护室里面的男生,他没多说什么,只是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女儿冰凉的手。
掌心粗糙的茧子蹭过她的手背,带着温热的温度。
他心里又疼又庆幸,疼的是女儿这般模样,分明是肝肠寸断;庆幸的是,她醒了,他总算没有再失去一个至亲。
他就这么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浑浊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心疼与无可奈何。
林应橙靠在玻璃窗上,看着里面奄奄一息的萧曜野,又看看身旁脸色惨白的时星柠,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她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阿星,你知道吗,要是没有萧曜野,那个钢筋刺入的,就是你的心脏。”
她转头看向时星柠,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所以,你的命是他拼了命换来的。你别辜负他,吃点东西,养好你的身体,再来守着他,好不好?”
时星柠眼睛闪了一下,却依旧没动。
林应橙叹了口气,继续发力,“医生说他失血过多加上伤口严重感染,中枢神经受到了强烈冲击,能不能醒过来,全看他自己的求生欲。可他……他一直惦记着你,昏迷中都在喊你的名字。”
她顿了顿,攥紧了时星柠冰凉的手腕,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阿星,他拼了命给你换来了活下去的机会,不是让你在这里耗垮自己的。你现在不吃不喝、冻得浑身冰凉,他醒了看见得多难过?”
时星柠的眼泪还在顺着下颌线往下淌,砸在病号服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可那双眼眸里的空洞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红血丝与一种近乎决绝的光亮。
她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唇瓣被牙齿咬得泛出青白,眼下的青黑因为刚醒的虚弱格外明显,可紧绷的下颌线却透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的钝痛让她微微蹙眉,却还是固执地将眼泪逼了回去。
她缓缓抬起手,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动作带着几分粗糙的决绝,将脸上的泪痕拭去,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得等萧曜野醒来。
——
时星柠的身体在精心照料下日渐康复。起初还需要扶着墙壁缓慢行走,手背的针孔青紫未褪,稍一用力就牵扯着胸腔隐隐作痛,说话都带着气音。后来她能在病房走廊里慢慢踱步,再到可以绕着住院部的小花园走两圈,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淡淡的血色,眼下的青黑褪去,原本枯槁的发丝也变得柔顺有光泽。
医生复查时笑着说她恢复得远超预期,各项指标都已趋于正常,伤口愈合良好,连之前因病毒感染的乏力感也彻底消失,完全达到了出院标准。
可出院手续办下来的那天,时星柠没有丝毫喜悦,只是捧着那本薄薄的出院小结,脚步沉重地走向重症监护室——萧曜野还躺在那里,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的情况早已脱离了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但沉睡的模样与初见时相差无几,只是气色好了许多。
原本青灰透明的脸色变得温润了些,不再是那种濒死的苍白,唇瓣也褪去了乌紫,恢复了淡淡的粉色。
身上的管子大多已经拔掉,只剩下一根细细的输液管还连着手背,用来补充营养。左肩的纱布换了新的,不再有黑褐色的脓液渗出,只是依旧裹得厚实,能隐约看出底下愈合的轮廓。
他的睫毛很长,垂落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鼻梁高挺,下颌线依旧清晰利落,只是因为长时间卧床,脸颊微微有些消瘦,显得轮廓更加分明。
时星柠坐在病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是有些凉,但比起之前的冰寒,已经多了一丝微弱的温度。
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又贪婪地蹭了蹭,想要汲取更多他的温度。
她的指尖细细描摹着他的指节,感受着他掌心的纹路,眼眶微微泛红。
医生说他的身体状态在持续好转,心率平稳,呼吸均匀,甚至偶尔会有细微的肢体反应,只是意识还陷在沉睡中,像是在做一场漫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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