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试试。”瑶光鼓励地看着他,“随便想个人,集中精神,想着他的名字和样子。”
承瑞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脑海中浮现出今日早朝时,一位言辞恳切、力主减免江南赋税的老臣形象。
他睁开眼,看向《生死簿》。
书页上的金色篆文再次流转,果然定格在了那位老臣的名下。记录显示,他确实为官清廉,心系百姓,但也曾因畏惧权贵,在某个关键时刻保持了沉默,间接导致了一起冤案的发生。
功过是非,清清楚楚,毫不遮掩。
承瑞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庆幸这位老臣大体上是位好官;另一方面,那记录在案的“沉默”,又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怎么样?是不是比听他们自己说,或者听别人说,要清楚得多?”瑶光啃着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果子,含糊地问。
承瑞缓缓点头,目光却依旧焦着在《生死簿》上。这看似简单的“看”,背后代表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和……沉重的责任。
“以后没事,就多来看看。”瑶光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师傅领进门”的架势,“先把朝堂上那些叫得上名号的,都‘认识’一遍。等你看得差不多了……”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点恶劣的笑容:
“皇姑姑再带你去听听,那些家伙每天晚上,是抱着枕头哭,还是搂着小妾笑。”
承瑞:“……” 他忽然觉得,这“知”的道路,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丰富多彩,也更加考验心脏。
他看着那本悬浮的《生死簿》,又看了看身边这个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我很无害”的小姑姑,心中那份对权力的认知,正在被悄然重塑。
这帝王之路,有这位姑姑在一旁“指点”,想必绝不会无聊了。
只是不知道,那些还在为了些许利益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的官员们,若是知道自己的老底正被未来的皇帝陛下一页页翻看,会是何等表情?
殿外阳光正好,暖融融地照进来。
承瑞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能听到,未来朝堂之上,因他这“先知”之能,而即将掀起的、无声却更加惊心动魄的风浪。
流光殿内,《生死簿》的金色篆文在承瑞眼前缓缓流淌,如同一条映照人心幽微的河流。他看得越是专注,心底的寒意便越是深重。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言辞恳切的臣工,其生平记录却是如此斑驳复杂,功过交织,私欲与公心纠缠,看得他脊背发凉,又隐隐有种拨云见日般的清明。
瑶光则在一旁,不是啃着新进贡的、据说产自南海鲛人泪浇灌的“珍珠葡萄”,就是对着琉璃镜研究怎么把头上的小揪揪扎得更对称些,仿佛那本能定人生死的无上至宝,还不如她手里的零嘴和发型重要。
日子便在承瑞于《生死簿》前的“刻苦攻读”与瑶光花样百出的“休闲娱乐”中悄然滑过。朝堂之上,因太子被废、靖王协理东宫事务而引发的暗流,似乎也暂时平息了下去,呈现出一派暴风雨前的诡异宁静。
直到这日深夜。
承瑞早已在自己寝殿安歇,殿内只余夜明珠柔和的光晕。瑶光却还精神奕奕地盘坐在白玉凉席上,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映出的并非阳间景象,而是鬼火幢幢、阴气森森的森罗殿。秦广王正躬身禀报着什么,神色间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忽然,瑶光小巧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的大眼睛瞬间从水镜上移开,望向流光殿外某个方向,瞳孔深处一丝金芒乍现即隐。
“呵。”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冷意的嗤笑,“还真有不怕死的,敢来闯空门?”
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伸出肉乎乎的右手,对着殿外虚空,五指微张,然后轻轻一握。
几乎在同一时刻,流光殿外那片精心布置、融入了奇门遁甲与幽冥禁制的园林深处,三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人,正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着主殿方向潜行。
他们动作轻盈得如同狸猫,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显然是顶尖的刺客。为首之人眼中闪烁着自信与残忍的光芒,他接到的命令是潜入流光殿,不惜一切代价,取得那小郡主的贴身之物,哪怕是一根头发!雇主承诺,只要得手,后半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就在他脚尖即将踏出假山阴影,前方主殿轮廓已清晰可见的刹那——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万仞山岳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
“噗!”
“噗!”
“噗!”
三声沉闷的、如同熟透果子被捏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微不可闻。
那三名顶尖刺客,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原地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瞬间压爆!血肉骨骼尽成齑粉,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只有空气中骤然浓郁又迅速散开的血腥气,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夜风吹过,拂动竹叶,沙沙作响,一切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流光殿内,瑶光收回小手,拿起旁边一颗珍珠葡萄丢进嘴里,对着水镜里似乎有所感应的秦广王撇撇嘴:“几只小虫子,解决了。你继续说,北境那边魂魄异常聚集是怎么回事?”
次日清晨,承瑞照例来流光殿请安,并准备继续他的“《生死簿》研读”。一进殿,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虽然已被某种力量净化过,但他如今灵觉敏锐,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残留。
他看向瑶光。
瑶光正对着一碗用晨露和朱果熬的灵粥吹气,见他进来,抬起眼皮,奶声奶气地道:“昨晚来了几个不长眼的毛贼,吵到姑姑睡觉,已经变成花肥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承瑞心中却是一凛。他立刻明白,这绝非普通的“毛贼”,敢夜探流光殿,其背后指使者,恐怕与那日渐沉寂的太子一党脱不了干系。皇姑姑这般雷霆手段,既是震慑,也是……不耐烦了。
果然,用过早膳,瑶光没像往常一样催他去看《生死簿》,而是迈着小短腿走到窗边,望着宫墙之外,那象征着帝国权力核心的勤政殿方向,小脸上露出一抹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近乎冷酷的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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