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役面面相觑,低声商议片刻。最终,领头番役无奈道:“也罢!贾举人深明大义,我等信得过。只是二位身份特殊,出城需在城门卫处登记备案,言明去处、事由及归期(宝玉报了个模糊的‘旬日’)。我等…会派人‘护送’二位至城门。” 这已是最大的让步。
“多谢大人。” 宝玉拱手致谢。
在两名番役的“护送”(更接近监视)下,宝玉和黛玉从容走向西直门。在城门卫处,宝玉再次出示举人牙牌和那份至关重要的移交文书,登记了姓名、事由(清点云栖祭产)、目的地(西山云栖寺)、预计归期(旬日)。城门卫验看无误,顺利放行。
踏出巍峨的城门,城外略显荒凉的官道出现在眼前。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两名番役停在了城门口:“贾举人,林姑娘,我等职责已尽,就此别过。望二位…早去早回。”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有劳。” 宝玉微微颔首,与黛玉并肩,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通往西山的官道。身后,是那座吞噬了他们过往的城池;前方,是笼罩在淡淡山岚中的、充满未知却也孕育着希望的西山。
两人走出约一里地,官道旁一处供行人歇脚的简陋茶棚后,一辆半旧的青篷骡车缓缓驶出,停在路边。车辕上,头戴斗笠的茗烟跳了下来,对着宝玉黛玉咧嘴一笑:“二爷,姑娘,都办妥了!东西和人,都齐了!”
车帘掀开,晴雯、袭人、麝月、紫鹃(腿伤已稍作包扎)的脸庞露了出来,眼中充满了激动和如释重负。
宝玉和黛玉相视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和对未来的坚定。没有狼狈的奔逃,没有紧张的追捕,他们就这样,凭借着智慧、勇气和那份“特旨”赋予的合法身份,从容地、堂堂正正地走出了那座牢笼。
“上车!” 晴雯利落地招呼道。
宝玉扶着黛玉登上骡车。车厢内干燥温暖,袭人立刻递上温热的茶水。紫鹃关切地看着黛玉。晴雯和麝月则好奇地打量着车外。
“走吧,茗烟。” 宝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去云栖!”
“好嘞!二爷姑娘坐稳了!” 茗烟扬起鞭子,骡车平稳地启动,沿着官道,朝着西山的方向,不疾不徐地驶去。车轮碾过雨后湿润的泥土,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延伸向远方云雾缭绕的青山。
黛玉掀开车帘一角,回望了一眼那座在阴沉天幕下渐渐远去的巨大城池轮廓,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澄澈的平静。她轻轻放下车帘,目光转向身边同样望着窗外出神的宝玉,两人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下,自然而然地、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前路或许依旧坎坷,但此刻,他们是自由的。云栖,那个被律法庇护的净土,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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