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万籁俱寂。襄邑县城墙如同一条蛰伏的巨兽,在稀薄的月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东城门楼上的气死风灯有气无力地摇曳着,光晕模糊。
黄巢亲自率领着三百名挑选出来的精锐,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了东城门外的护城河边。冰冷的河水泛着微光,对岸城门紧闭,城头上偶尔有巡更守卒拖沓的脚步声传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盯着那扇厚重的城门。王璠攥紧了手中的刀,肌肉紧绷,如同随时准备扑出的猛虎。黄巢则面色沉静,但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成败,在此一举。若内应失手,或这是陷阱,这三百人将暴露在城头弓弩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约定的子时已到,城门依旧紧闭。
王璠有些沉不住气,凑到黄巢耳边低语:“大将军,会不会……”
话音未落,城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嘎吱”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厚重的城门,竟然真的被从里面拉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道黑影在门缝后晃了晃,随即隐没在黑暗中。
成了!
黄巢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低喝一声:“上!”
王璠第一个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踩着湿滑的河岸,几步冲到城门前,侧身闪了进去!他身后的三百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道狭窄的生命缝隙,汹涌而入!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悄无声息。城头上那些聚在门房里赌钱的守军,甚至还没来得及察觉外面的异动,冰冷的刀锋就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官军已降!跪地不杀!”王璠炸雷般的怒吼在城门洞内响起,瞬间惊醒了沉寂的襄邑!
短暂的死寂之后,城内爆发出巨大的混乱!被惊醒的守军仓促应战,街巷间响起了零星的兵刃碰撞声和惨叫声。但义军入城太快,太突然,守军的抵抗如同被沸水浇灌的雪堆,迅速瓦解。
黄巢踏入城门,目光冷冽。“王璠,带你的人,直扑县衙,擒拿周福!赵璋,带人去吴家大宅,控制粮仓银库,不得滥杀!尚让(已提前潜入部分人手),带人抢占武库和四面城门,肃清残敌!”
命令一道道下达,入城的义军如同精确的齿轮,迅速咬合,运转起来。
战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县衙的抵抗微弱得可怜,县令周福还在睡梦中就被从被窝里拖了出来,肥胖的身躯抖得像筛糠。吴家大宅的护院家丁稍作抵抗,但在如狼似虎的义军面前很快溃散,吴员外试图从后门逃跑,被守在那里的义军逮个正着。
天色微明时,襄邑城已彻底易主。城头上,“冲天大将军黄”的旗帜,取代了唐廷的旧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城内百姓胆战心惊地躲在屋中,透过门缝紧张地观望着街上的情况。他们看到那些穿着破烂、却纪律严明的“反贼”,并没有像传闻中那样烧杀抢掠,而是迅速控制了街道,扑灭了零星的火头。
随后,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在县衙前的广场上,连夜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木台。天色大亮后,城中百姓被胆大的和义军士兵半请半“邀”地聚集到了广场周围。
黄巢登上了木台。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布衣,虽然依旧清瘦,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的身后,是被捆得结结实实、面如死灰的县令周福和吴员外。
“襄邑的父老乡亲们!”黄巢的声音通过简单的传声筒(一个铁皮喇叭)放大,清晰地传遍了广场,“我,就是黄巢!”
人群一阵骚动,恐惧和好奇交织。
“我们今日破城,非为杀戮,非为劫掠!”黄巢的声音斩钉截铁,“只为两件事:第一,替天行道,铲除周福、吴某这等欺压百姓、为富不仁的祸害!”
他猛地转身,指向周福和吴员外,声音如同寒冰:“就是他们,横征暴敛,强占民田,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今日,就在此处,我黄巢,便以这二人的头颅,祭奠那些被他们逼死的冤魂!也向天下宣告,我‘冲天’义军,与这等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势不两立!”
“斩!”
命令一下,王璠手起刀落!
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腔子里的鲜血喷出老高!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惊呼,但随即,这惊呼就变成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和痛哭!多少年的屈辱和仇恨,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有人跪地磕头,有人相拥而泣!
黄巢抬手,压下了沸腾的声浪。
“第二件事!”他声音洪亮,盖过了一切嘈杂,“便是践行我黄巢与弟兄们的誓言——均平富,等贵贱!”
他手臂一挥,指向县衙旁边的官仓和吴家大宅方向:“官仓之中,吴家库内,所有粮食、布匹、银钱,除留作军需,其余部分,今日便在此地,分发给城中所有贫苦百姓!按户领取,人人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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