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分舵的战火余烬尚未散尽，晚风卷着淡淡的血腥气掠过断壁残垣，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也被墨色的夜幕吞没，唯有几颗疏星早早地缀在了天际。
黄振龙遣散了欢呼雀跃的弟子，让秦山带着人处理善后事宜，自己则缓步走向了演武场边缘的那棵老槐树。树干上布满了刀砍斧凿的痕迹，却依旧枝繁叶茂，晚风拂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这场血战的惨烈。
他刚站定，身后便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来人是谁。
“伤口处理好了？”黄振龙的声音比白日里柔和了许多，褪去了那份杀伐果断的锐气，只剩下几分闲适。
上官燕走到他身侧，凤血剑已经归鞘，玄色劲装的衣角沾了些许尘土，却丝毫不影响她清冷出尘的气质。她抬手拂去肩头的一片槐叶，淡淡道：“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倒是你，方才与黑风老怪对战时，强行催动真龙之力，经脉怕是会有滞涩之感。”
说着，她从腰间的香囊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递到黄振龙面前：“这是我炼制的凝神丹，能温养经脉，缓解灵力耗损带来的不适。你且服下一颗。”
玉瓶入手微凉，瓶身上还带着上官燕指尖的温度。黄振龙接过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药香便弥漫开来。他倒出一颗通体莹白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丹药入腹，瞬间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经脉缓缓流淌，那些因激战而隐隐作痛的穴位，竟真的舒缓了许多。
“多谢你，燕儿。”黄振龙转头看向她，月光洒在她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平日里那双锐利如剑的眼眸，此刻在星月的映照下，竟泛起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上官燕微微一怔，似乎是不习惯他这般直白的道谢。她别过脸，目光投向远处的星空，声音轻得像晚风：“你是清风阁的少主，护住你，便是护住了清风阁。”
这话听着像是推脱，可黄振龙却分明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他轻笑一声，靠在老槐树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燕儿，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生分话？自你来到我身边，次次为我涉险，护我周全，这份情，我记在心里。”
上官燕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她能感觉到黄振龙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灼热得让她有些心慌。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凤血剑的剑柄，指尖微微泛白：“不过是……信守承诺罢了。”
“承诺？”黄振龙挑眉，往前走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冷香，混杂着槐树叶的气息，沁人心脾，“我倒记得，你初来之时，说过只愿做个旁观者。可如今，你却次次为我出手，为清风阁出手。”
晚风卷起上官燕的一缕发丝，拂过黄振龙的脸颊，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他抬手，轻轻将那缕发丝拂到她的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耳廓，细腻的肌肤让两人同时僵住。
上官燕的脸颊倏地泛起一抹红晕，这抹红色在月光下格外明显。她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清冷的声线里，竟多了几分慌乱：“你……你做什么？”
黄振龙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上官燕，平日里的她，是杀伐果断的武尊境强者，是清冷孤傲的凤血剑主，可此刻，她却像个被人窥见了心事的小姑娘，手足无措。
他放缓了语气，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觉得，这缕发丝扰了你，便想替你拂开。”
上官燕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细若蚊蚋：“无妨。”
两人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唯有晚风拂过槐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色里交织。
过了许久，黄振龙才打破了沉默。他抬头望向漫天繁星，轻声道：“燕儿，你可知，我今日执意要亲手斩杀黑风老怪，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为了……不让你再为我冒险。”
上官燕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错愕。
“你是武尊境强者，本该逍遥自在，不受拘束。”黄振龙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真挚而恳切，“可你却甘愿留在我身边，为我遮风挡雨。我知道，你每次出手，看似轻松，实则也会耗费灵力，甚至会陷入险境。我不想再做那个需要你庇护的落魄少主，我想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护住你，护住清风阁的所有人。”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上官燕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她看着黄振龙眼中的坚定与温柔，心中那道尘封已久的防线，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她这一生，背负了太多的过往，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以剑为伴。她来到黄振龙身边，本是受了故人之托，可相处日久，她却渐渐被这个少年的坚韧、担当和那份深藏心底的温柔所打动。
他会在她练剑受伤时，默默递上疗伤的药膏；会在她深夜值守时，悄悄送来一件御寒的披风；会在所有人都敬畏她的实力时，笑着唤她一声“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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