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缘轩”的茶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倪永孝那句“龙门已是过去,我们现在是秦国的官员”犹在耳畔。高晋走在晚春的街道上,心中那团重逢的炽热,在倪永孝冷静如水的剖析下,逐渐沉淀为一种更为复杂、也更为坚韧的笃定。
他想起更深的源头——大哥,高成。
龙门真正的创立者,秦国建立的上那位隐身于幕后的关键推手。多年前,当龙门如日中天却也不可避免地卷入诸多灰色地带、甚至成为某些积弊一部分时,是高成力排众议,做出了那个让外界瞠目、令内部哗然的决定:主动拆解龙门核心架构,让吉米、飞机、倪永孝等骨干以各种方式“退下去”,或远走学习,或沉寂蛰伏,或转入看似边缘的智库研究。
当时很多人不解,甚至悲愤,以为大哥要放弃兄弟们,放弃苦心经营的基业。只有极少数核心成员,包括高晋,模糊地领会到高成更深远的意图。高成曾在一个只有他们几人的深夜房间里,指着墙上斑驳的秦国地图说过:“龙门聚起来,是为了做事。但如果龙门本身成了靶子,成了阻路的石头,甚至开始滋生新的问题,那它就该换种形式存在。秦国的病,不是换个招牌就能治的。需要人进去,从根子上,慢慢地、一点点地改。这需要时间,需要位置,更需要……干干净净的身份。”
如今看来,当初的“退下去”,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潜水”。洗去浮华与尘埃,在各自领域深潜修炼,等待时机。而“星图”项目的出现,王部长推动政策研究方法革新的决心,或许就是高成等待的“时机”之一。大哥从来不是被动的等待者,他一定在更上层的棋盘上,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和耐心,进行着布局与推动。
吉米进入掌握项目审批权与发展规划权的要害司局,飞机执掌日益重要的应急管理前线,倪永孝占据政策研究与话语塑造的高地,而自己,则在“星图”这个技术前沿与政策应用的交叉点上探索。大哥的棋盘,已经悄然布下了关键的几颗子。兄弟们的回归,不是偶然的人事变迁,而是深流之下的必然汇合。
想通了这一层,高晋肩头的压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这不再仅仅是一个研究课题的成败,或“星图”工具的拓展,而是关系到大哥高成那盘关乎秦国未来走向的大棋。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既要做出实实在在的成果,又不能过早暴露背后的脉络。
二、初现的协同
“城市韧性”课题在吸收了飞机和倪永孝的意见后,正式立项。工作启动会开得波澜不惊,但高晋能感觉到一种不同以往的顺畅。
当课题组需要调用一些历史灾情案例的详细数据(通常因涉及多地多部门而拖沓)时,飞机那边以“应急体系能力建设研究”的名义,发来了协调顺畅、内容齐全的资料包。
当模型构建遇到某些区域经济统计数据口径不一的问题时,吉米那边“恰好”在推进一项“发展规划基础数据标准化”工作试点,将相关区域纳入了试点范围,提供了经过初步校准的统一数据基底。
而当高晋团队尝试引入社会学专家,合作设计“社区韧性培育潜力”评估框架时,倪永孝则以政研室牵头组织“跨学科政策研究沙龙”的名义,邀请了几位在该领域颇有建树但又相对低调的学者,为课题组提供了宝贵的思路和方法论指导。
所有的支持,都通过合规的渠道,以公开正当的理由进行,衔接得天衣无缝,没有任何逾越程序的痕迹。只有高晋和提供支持的兄弟们心中明白,这背后是多年默契与共同目标下形成的高效协同。这种协同,不是简单的打招呼、开绿灯,而是基于对彼此专业能力的深度信任,对共同目标的清晰认知,以及在体制框架内寻找最优路径的智慧。
三、暗处的目光
然而,深流之下的动静,并非完全无人察觉。
部委大院从来不是密不透风的墙。吉米、飞机、倪永孝这三人的同期、同级别调动,本就引人注目。尽管他们的公开履历无懈可击,工作表现也可圈可点,但一些嗅觉灵敏的“老机关”,还是从他们偶尔流露出的、不同于一般官僚的果决风格和某些解决问题的“非常规”效率中,品出了一丝不寻常。
某个周五下午,高晋被一位平日交集不多、但资历颇深的巡视员“偶遇”在机关图书室。闲聊了几句工作后,这位巡视员状似无意地提起:“高部啊,你们那个‘星图’项目,搞得风生水起。现在又和应急司、规划司联动搞新课题,能量不小啊。”他笑眯眯地,眼神却带着探究。
高晋心中一凛,面上却保持谦逊笑容:“领导们都是关心政策研究创新,希望我们能做出点实实在在的支撑材料。我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很多地方需要各司局领导指导把关。您说得对,步子一定要稳,不能给领导们添乱。”
巡视员呵呵一笑,拍了拍高晋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踱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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