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西北这个样子,”崔令仪继续道,语气里带着心疼,“万一…万一真打起来,元哥儿他肯定是是要上战场的。”
“你大嫂这些天,强撑着打理家务,背地里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
“最近更是准备了不知多少吃食、衣物、还有各种药材,一车一车地派人往西北送,恨不得把整个兰荪苑都搬过去。”
楚昭宁能想象沈知澜的心情,作为母亲,涉及到长子上战场,再刚强的人也会变得脆弱不堪。
她轻声安慰道:“娘,我知道您和大嫂都担心。可元哥儿是宁国公府的世孙,这是他的责任。”
“我们楚家的男儿,守护疆土,义不容辞。我相信元哥儿,他自幼得祖父的教导,武艺兵法都不弱,定能保护好自己,建功立业。”
她这话,既是安慰母亲,也是说服自己。
宁国公府的荣耀,从来都不是凭空得来的。
崔令仪反手握住女儿的手,拍了拍:“道理娘都懂。只是这心里头,终究是放不下。”
她叹了口气,不想继续说下去,转而说起了程庆瑜。
“还有长乐侯家的次子。那孩子,比元哥儿还大四岁,都二十三了,也是说什么都不肯成家。
“长乐侯夫人为这事,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如今眼看着也可能要上战场,侯夫人更是急得嘴上起泡,可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些孩子们,一个个的,心都野着呢,总觉得家室是束缚。”
楚昭宁默默听着,她能理解母亲辈的焦虑,但也隐约懂得楚景茂和程庆瑜他们的想法。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聊了聊府里其他兄弟姐妹的近况。
直到日头偏西,崔令仪才起身告辞。
“你好生在宫里,照顾好太孙和殿下,家里的事不必过分忧心,有你爹和我呢。”崔令仪临走前,又细细叮嘱了一番。
楚昭宁将母亲送至丽正殿外,看着她的轿辇消失在宫道尽头,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家族荣耀与个人安危,从来都是难以两全的抉择。
晚膳时分,太子回来用膳,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他脱下外袍递给宫女,在餐桌前坐下,揉了揉太阳穴。
“殿下辛苦了。”楚昭宁亲自为他布菜,盛了一碗熬得奶白的鱼汤,“边关情况如何?”
太子揉了揉眉心:“鞑靼此番集结兵力不少,其心叵测。”
“父皇已下令边军严阵以待,如有必要可以从陇西、河东调派部分兵力增援。粮草辎重也在加紧筹措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遗憾:“盐政改革之事,不知道要延后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准备就绪,偏偏又遇上这等事。”
楚昭宁为他夹了一筷子清炒虾仁。
安抚道:“国事为重。精盐之利,已初见成效,至少能为国库略添薄益,支持军需。改革之事,待边关平定后再议不迟。”
太子无奈地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心中那份不甘,依旧难以平息。
夜色渐深,西北营地里除了巡逻队伍的脚步声和远处马厩里偶尔响起的响鼻,一片沉寂。
楚景茂正盘腿坐在营房里擦拭着自己的佩刀。
昔日京城里尚带稚气的少年郎,如今已是皮肤黝黑、眉眼坚毅的青年军官。
楚景茂和程庆瑜刚来时,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与寻常兵卒同吃同住,操练巡防,无一懈怠。
凭着自小打下的扎实根基,加上几次小规模冲突中的出色表现,两人在人才济济的边军中硬是杀出了一条路,接连擢升。
如今已是从七品的翊麾副尉,虽官职不高,却已是实打实靠军功挣来的前程,手下也管着几十号兄弟。
他们最初的上司,王都头,在去年一次剿匪中负伤,后来调去了后方督运粮草。
“元哥儿,”程庆瑜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个硬邦邦的麦饼,递了一个给楚景茂,“还在擦刀?”
楚景茂接过饼,咬了一口,慢慢嚼着,目光依旧落在刀上:“心里不踏实。鞑靼最近的动向太反常了。”
“游骑活动越来越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庆瑜,我有预感,大的,快要来了。”
程庆瑜在他身边坐下,啃着饼,点了点头,声音压得很低:“嗯,陆大将军这几日连续调整布防,斥候派出去的次数也多了倍余。”
“上头虽然没明说,但气氛不对。”他顿了顿,看向楚景茂,“怕吗?”
楚景茂擦拭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即恢复,语气平静:“说不上怕。曾祖父、祖父、二叔,都是这么过来的。”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马革裹尸亦是常事。”他抬眼,望向帐外沉沉的夜色。
他不是不怕,只是不能怕,肩上的责任和家族的荣耀,不容许他有丝毫怯懦。
程庆瑜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我娘要是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定要骂我没出息。”
“她愁我亲事愁得不行,却不知她儿子可能明天就要上阵杀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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