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砸落的瞬间，叶尘已经冲了出去。
他跃起时掌心亮起青金符印，落地后双掌按地，护罩撑开的刹那将碎石挡在外围。盾阵被压塌了一半，两名重伤弟子仍卡在下方。他单膝跪地，一手托住断裂石板边缘，另一手拽住其中一人衣领，直接将人拖出。
“林远！带人往后撤五步！”他声音不大，却穿透喊杀声，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林远立刻扔掉残剑，抄起铁盾撞向另一块摇晃的落石，顺势将最后一名伤员拖进安全区。两人刚退开，原先位置便被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击中，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叶尘站起身，扫视队伍。还能行动的尚有八人，其中三人轻伤，脚步微晃。他纵身跃上一段断墙，视线越过战场，望见敌阵后方那名护法正抬起骨杖，黑气再次自杖尖蔓延而出。
他知道，下一波攻击即将到来。
“玄甲队列前盾！”他下令，“火翎组压后阵！丹霞谷三人守侧翼！”
命令一出，众人迅速调整。两名重甲弟子并肩上前，将宽盾插入地面裂缝固定。火翎组三人退至其后，长刀横握，随时准备突刺。丹霞谷三名队员分立左右，各自取出符纸贴于武器之上。
叶尘闭眼，灵识扩散。
他感知到空气中七股灵气流动异常，其中最强的一股来自东南角缺口。敌人主攻方向每隔三十息会偏移七步，与此前一致。这并非无序冲锋，而是受邪阵阵眼供能节奏所控。
他睁眼，指向右前方一处不起眼的凹口：“埋伏两人在那里，等他们换锋时冲出，袭击侧翼。”
一名火翎组弟子点头，拉上同伴迅速潜行而去。他们刚藏好，敌阵那边传来一声低吼。
三具通体漆黑的傀儡走出队列，步伐无声，如影随形般贴地滑行。它们身上不见腐肉，亦无明显关节，仿佛由浓墨浇铸而成。最前方一具忽然停下，转头直视叶尘所在的位置。
“别用灵力攻击。”叶尘低声传音，“它们能反弹。”
话音未落，左侧一名弟子已抬手打出一道火符。火焰击中傀儡胸口，竟被整个吞噬，随即反喷出一团黑焰，正中施术者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捂着胸口蜷缩在地。
叶尘眼神一沉。
“改用钝器震荡背部第三节脊椎。”他对林远说道。
林远未多问，拾起脚边铁盾便冲上前去。他绕至侧面，在傀儡转身瞬间猛然扑上，以盾沿狠砸其腰背。那一击落下，傀儡动作明显一顿，体内发出细微咔响。
其余人立刻醒悟，纷纷弃用法术，抄起棍棒、刀鞘乃至石块，猛击另两具傀儡背部。第二下、第三下接连命中，三具傀儡同时僵直，彻底停摆。
“拆了它们。”叶尘跳下断墙，亲自上前，指尖凝聚剑气，插入其中一具颈后裂缝。用力一挑，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片被挖了出来。
其他弟子依样而行，很快从另两具体内取出相同之物。
“把这些碎片交给后方的人。”他说，“让他们制成抗反符片，贴在武器上。”
一名弟子接过晶片，奔向后方。叶尘原地喘息片刻，手臂仍感发麻。先前强行催动镇邪印留下的逆行痕迹尚未消散，如今又连续调动灵识，经脉犹如砂纸磨过般刺痛。
但他不能停歇。
他重新整编队伍，将剩余八人分为两个五人小组——每组一名防御者、两名输出者、一名控场者、一名机动支援。虽人数不足标准配置，但结构清晰，职责分明。
不到半炷香时间，敌阵再度发起冲锋。
此次冲在最前的仍是黑甲战士，数量较之前减少，手持弯刀，步伐整齐，显为训练有素的精锐。紧随其后的则是大量行动迟缓的腐尸傀儡。
叶尘立于高台不动，仅以眼神示意。
前盾组迎上，稳稳挡住第一波冲击。火翎组从两侧突进，专砍敌人膝踝。控场者抛出数张束缚符，缠住靠近的傀儡。机动支援则不断补位，哪里出现缺口，便立即填补。
战斗来回数个回合，对方始终未能突破防线。
叶尘凝视敌阵后方，发现那名护法脸色已变。手中骨杖微微颤抖，显然也在承受巨大压力。这种僵持对双方皆是消耗，但敌人补给源源不断，而己方灵力已然见底。
一名弟子跪倒在地，双手撑地，呼吸急促。身旁同伴伸手欲扶，却被推开。“我还能打。”那人咬牙站起，重新握紧刀柄。
片刻后，有人低声开口：“叶师兄……我们还能撑多久？”
无人应答。
叶尘听见了，却未责备。他收起剑，走下高台，站入队伍中央。
“我知道你们累了。”他说，“我也累。三个月前在霜寒岭，我们七人面对三百夜行鬼卒，那时也问过这句话。”
他看向林远：“可林远说，只要我不喊撤，他就不会倒。”
林远咧嘴一笑，举起铁盾重重撞地三声。清脆响动在通道中回荡。其他人陆续响应，有人敲刀，有人跺脚，吼声渐成一片。
叶尘点头，从怀中取出最后一枚凝神丹。他走到几乎站立不稳的弟子面前，亲手将药放入对方口中。
“含着，别咽。”说完，他又撕下衣袖，为另一名肩部流血之人包扎。
处理完毕，他在战线中央盘膝坐下，开始调息。众人轮流休整，有人倚岩闭目，有人检查武器，有人默默分发剩余丹药。
敌阵一时陷入沉寂。
叶尘一边恢复灵力，一边以灵识扫描前方。他察觉东南缺口的能量波动再度变化，频率比先前慢了两息。这意味着邪阵运转开始不稳，或许是供能节点出现疲劳。
这是机会。
但他不能贸然出击。此刻队伍才稳住阵脚，若强行反击导致脱节，反而会被一举击溃。
他睁开眼，看见林远站在左侧，右手仍搭在铁盾上，目光紧盯前方。右侧那名火翎组弟子靠在墙上，手中紧握短刀，指节泛白。
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下一个命令。
等下一次冲锋。
等下一个生死时刻的到来。
叶尘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
就在此时，眼角余光瞥见地面裂纹中渗出一丝极淡的红雾，顺着砖缝缓缓向前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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