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与绝对的炽热,两种极端的感觉如同冰与火的锁链,反复绞缠着林天沉沦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煅烧后又丢入寒潭淬火的顽铁,在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冰冷之间不断撕裂、重塑。皮肤、肌肉、骨骼、甚至灵魂,都残留着那焚尽一切的烈焰灼痕,每一次细微的知觉恢复,都带来堪比凌迟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年。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草木灰烬和焦土气息的清凉,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触动了他濒临溃散的神魂。
是阿石胸口那枚残破玉佩散发的最后一丝护持余韵?还是自身那缕坚韧到不可思议的暖流,在毁灭的灰烬中重新萌发的一点生机?
无法分辨。
林天艰难地、几乎是用尽轮回转世般的气力,才勉强撑开一丝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扭曲,如同隔着一层融化的琉璃。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凝固的炼狱景象。
天空是压抑的、被硫磺烟尘染成暗黄色的混沌,依旧飘荡着稀薄的、淡黄色的毒瘴。而他所在的洼地,已然面目全非。中央那个最大的坑洞依旧在缓缓喷涌着赤红色的余烬和高温蒸汽,发出低沉如叹息的“嗤嗤”声,洞口边缘流淌着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的、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琉璃状物质。周围其他小坑洞大多已停止剧烈喷发,只剩下袅袅白烟和零星的火星闪烁。
地面一片焦黑,覆盖着厚厚一层混合了灰烬、熔渣、晶尘和破碎岩石的“劫灰”。许多地方还在散发着惊人的余热,空气扭曲,热浪扑面。他藏身的那块焦黑巨岩,此刻只剩下小半截歪斜地矗立着,表面流淌着熔岩冷却后的狰狞纹路,触手依旧滚烫。岩石后方的凹陷处,堆积着从上方崩落、同样滚烫的碎石和灰烬。
他发现自己和阿石,就半埋在这滚烫的灰烬碎石之中。
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他试图动一下手指,却只换来一阵骨骼仿佛要散架般的呻吟和更加尖锐的灼痛。他勉强转动眼球,看向身旁的阿石。
阿石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潮红,那是高温炙烤的后遗症。但他呼吸尚存,胸口微微起伏,那枚残破玉佩紧贴皮肤,虽然光泽比之前更加黯淡,几乎与灰烬同色,却依旧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清凉宁和的气息,护住了他的心脉和部分生机。阿石的衣物同样大面积焦毁,裸露的皮肤通红、起泡,但比起林天那碳化焦黑的惨状,已算幸运。
林天又尝试内视己身。情况糟糕到无以复加。经脉如同被烈火烧过的枯藤,多处断裂、萎缩、堵塞;骨骼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尤其是右腿,几乎感觉不到膝盖以下的存在;内脏如同移了位,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和灼烧感;皮肤大面积三度以上灼伤,许多地方深可见骨,焦黑的碳化组织与鲜红的血肉、黄白色的脂肪层交错,惨不忍睹。
最要命的是神魂的损耗和那股深入骨髓的、仿佛与火焰一同烙印下的炽热“火毒”。这火毒不同于寻常火焰伤害,似乎夹杂着地火深处那狂暴意志的残念和暗红晶尘中诡异的“虫”性气息,正不断侵蚀着他残存的生机,与体内原本的阴寒标记(来自祖虫令)形成冰火交煎的可怕局面。
暖流……几乎感觉不到了。只有心脉最深处,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细微的、随时会断绝的温热感,如同风暴中最后一点烛火,顽强地摇曳着,证明着他尚未彻底死去。
冰墟剑元更是彻底沉寂,如同被烈焰彻底蒸发。
然而,就在这近乎绝望的绝境中,林天的感知深处,却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却异常“鲜活”的能量波动。
来源有三处。
第一处,来自怀中。祖虫令依旧紧贴着他焦黑碳化的胸膛,此刻不再疯狂震颤,而是散发着一种极其内敛、却更加深邃冰冷的乌光,仿佛经过了地火淬炼,褪去了一丝躁动,多了一丝沉凝。令牌内部,似乎有一股微弱但精纯的、与地下那恐怖存在同源却更加“纯粹”的“虫”之精元,正在缓慢复苏、流转?而且,令牌与他心口那片被护住的皮肤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更加紧密、更加……诡异的联系?仿佛那口喷在令牌上的精血,在地火煅烧下,与令牌更深层次地融合了。
第二处,来自阿石的残破玉佩。那乳白色的微光虽然黯淡,却始终不绝,散发出一种与祖虫令截然相反、却又隐隐能与之抗衡的、清净宁和的力量,正缓缓滋润着阿石和他紧贴着的林天部分躯体。
第三处,也是最为奇特的一处——来自周围滚烫的“劫灰”之中!在那厚厚灰烬和熔渣之下,尤其是靠近中央巨坑的区域,散布着一些米粒大小、闪烁着暗红与赤金交织光芒的……结晶颗粒?这些颗粒散发着微弱却精纯的、狂暴的火属性灵力,以及一丝极其淡薄的、与祖虫令同源的“虫”性气息——正是之前喷发时夹杂的“血焰晶尘”!经过地火暴动和冷却沉淀,其中狂暴的毁灭能量似乎大部分散逸,留下了相对温和、易于吸收(当然,对现在的林天而言依然致命)的精纯火灵力和一丝奇特的本源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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