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炊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将小斌带离那个环境，清除了部分表面的秽气，但他内心的问题、父子间的隔阂，还需要时间和耐心去化解。
她看着眼前这个迷茫的少年，和远处那位深爱着儿子却不知如何是好的父亲，知道自己的任务，还远未结束。
巷口相对安静，只有远处主街传来的模糊车声，与身后俱乐部里传出的闷雷般音乐形成鲜明对比。
清冷的夜风吹拂，让小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脑子也越发清醒。
他看着几步之外阴影里的父亲，那个平日里嗓门洪亮、此刻却显得有些佝偻和小心翼翼的身影，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委屈，有怨气，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愧疚和不知所措。
李大叔见儿子看向自己，下意识想上前，却又怕惊到他，脚步踌躇着，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饱含担忧地望着儿子。
林炊没有催促，她静静地站在小斌身边，像一道温和的屏障，隔开了他与那个混乱的世界，也给了他一个喘息和思考的空间。
“感觉好点了吗？”林炊轻声问，目光落在小斌依旧苍白的脸上。
小斌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头……没那么晕了。”
他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的……‘它们’……是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 他想问“怎么知道我感觉被东西缠着”，但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荒谬。
林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这半年，是不是常常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是回家，听到父母唠叨就烦躁？晚上入睡困难，即使睡着了也多梦易醒，白天却精神萎靡，对以前喜欢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只有待在这种吵闹的地方，或者沉浸在网络游戏里，才能暂时感觉不到那种空虚和烦躁？”
小斌瞪大了眼睛，林炊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中了他的状态。
他喃喃道：“你……你怎么都知道……”
“因为你的‘气’色告诉我的。”林炊指了指他的周身，尽管小斌什么也看不见，
“一种灰暗、滞涩的能量缠绕着你，它放大你的负面情绪，消耗你的精气神。那种场所，聚集了大量类似的低迷能量和……一些不完整的意识碎片，它们会本能地靠近并影响像你这样心神不宁、气场虚弱的人。”
小斌听得似懂非懂，但结合自身的感受，又觉得莫名有道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半年来，他确实感觉自己像换了个人。
“那我……我该怎么办？” 小斌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求助的意味。
“首先，远离那个环境。那里是滋生和强化这种状态的温床。”
林炊语气肯定，“其次，你需要让身心‘干净’起来。规律的作息，健康的饮食，适度的运动，比如……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打篮球？”
她注意到小斌虽然消瘦，但手臂肌肉线条依稀可见，是长期运动的结果。
小斌眼神闪烁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摸过篮球了。
“重新捡起来。”林炊鼓励道，“运动产生的阳气，是驱散这些阴晦之气最好的方法之一。还有，多晒太阳，尤其是在清晨。”
这时，李大叔终于忍不住，慢慢走了过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小斌……跟爸回家，好吗？你妈……你妈担心得两天没合眼了。”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斌看着父亲小心翼翼、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想起母亲红肿的眼睛，鼻子一酸，倔强地别过头去，但终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激烈反驳。
林炊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对李大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小斌说：“你爸爸知道之前沟通的方式可能不对，他也很后悔。但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看你出事、最爱你的人，就是他们。”
她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那截红线，熟练地编了一个简单的平安结，递给小斌：
“这个你拿着，戴在手腕上，或者放在贴身的衣兜里。虽然简单，但能帮你稳定心神，一定程度上隔绝外界的干扰。”
小斌犹豫了一下，看着那枚用普通红线编成、却隐隐让他感到一丝安宁的结，伸手接了过去，紧紧攥在手心。
“走吧，先回家。”林炊温和地说，“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冷静下来再慢慢说。”
这一次，小斌没有抗拒。
他低着头，默默地向巷子外走去。李大叔连忙跟上，想拍拍儿子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时感激地回头看林炊一眼。
林炊跟在父子俩身后，看着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坚冰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小斌身上的秽气需要时间彻底清除，他与父母之间的心结更需要耐心和智慧去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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