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内,气氛肃穆。三郎随意地坐在上首,手肘支在扶手上,指尖轻轻抵着下颌。他脸上看不出昨日的沉郁,反而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那种近乎疏离的淡然,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弧度。
四个孩子在家臣的引导下走进来,依序站定。长子森长可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努力用沉稳的童声问候:“殿下贵安。”
“哦。”三郎应了一声,音调平平,听不出情绪。
短暂的沉默后,三郎开口,打破了沉寂,他的语气很直接,没有太多迂回:“从今天起,你们四个,就作为小姓,在这个家里工作吧。”
长可立刻低头,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非常感谢殿下的恩典!” 他抬起头,眼神恳切,“但是殿下……请允许我的三个弟弟,坊丸、力丸,还有兰丸,作为小姓在殿下身边侍奉。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
三郎歪了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目光落在长可身上,直接问道:“……小哥呢?”
(“小哥”在这里是对长可的称呼)
森长可的脊背瞬间绷紧,他再次低下头,声音沉重却坚定:“我……长可,今日是来恳请殿下原谅的。作为森家的长子,我必须继承家督之位,成为森家的户主。恐怕……无法担任小姓之职了。”
他说完,等待着裁决。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
然后,他们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快的回应。
“嗯——?可以哟。” 三郎几乎是立刻接话,语调上扬,带着一种近乎云淡风轻的随意,仿佛长可提出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继承森家,作为一个武将侍奉我吧。”
“遵命。
就在森长可刚刚领命,气氛稍有缓和之际,一名家臣轻步走进厅内,俯身在三郎耳边低语了几句。三郎眉头微动,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明显了些,只听他提高了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众人听:这次看上去没有角啊……”
跪在下方的森长可立刻警觉起来,小脸绷得紧紧的:“殿下,是敌人出现了吗?”他下意识地向前挪了半步,仿佛随时准备挺身而出。
“敌人?”三郎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意地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敌人。”他身体微微前倾,对着四个孩子,尤其是那两个还懵懵懂懂的幼弟,故意压低声音,用一种讲怪谈般的神秘语气说道:“是——‘鬼’哦。”
“鬼?!”年纪最小的力丸和坊丸立刻瞪大了眼睛,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兄长的衣摆。
“嗯哼,”三郎满意地看着孩子们的反应,恢复了正常的语调,兴致勃勃地提议,“怎么样,要不要来玩‘桃太郎’的游戏?你们看,刚好四个呢!”他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点过去,“长可就是桃太郎,兰丸、坊丸、力丸你们就是猴子、雉鸡和狗!正好去退治鬼怪!”
“我要玩!”力丸第一个举起小手,脸上满是兴奋。
“我也要!”坊丸也立刻附和,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紧张。
长可虽然觉得这游戏有些幼稚,但看到弟弟们难得露出笑容,也点了点头:“谨遵殿下吩咐。”
只有森兰丸,微微低着头,小手不安地绞着浅蓝色小袴的衣角,声音细若蚊呐:“可是……我、我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呀……可能当不好的……” 他那双还带着红肿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忐忑,眼角的泪痣仿佛也跟着不安地颤动。
三郎看着他这副模样,哈哈一笑,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兰丸面前,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说什么呢!兰丸可是很厉害的!别忘了,‘猴子’在桃太郎的故事里是最聪明的哦!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
他直起身,对着四个孩子一挥手,像个孩子王般宣布:“好!那么‘桃太郎’小队就此成立!准备出发退治鬼怪咯!”
原本笼罩在主殿内的淡淡悲伤,似乎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充满童趣的提议冲散了不少。就连一直强装严肃的长可,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
只有兰丸,虽然依旧有些不安,但在三郎鼓励的目光下,也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应道:“……是,我会努力的。”
当月姬带着药研和宗三慢悠悠地晃到主殿外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定格在原地。
只见殿外的空地上,正跪着一个与周遭战国画风格格不入的身影——那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的男子,穿着一身醒目的白色为底、带有深色条纹的棒球服。他低着头,宽阔的肩膀微微耸动,嘴里还用带着奇怪口音的日语念念叨叨着什么。
月姬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眸瞬间瞪圆了,他下意识地用宽大的袖子掩住半张脸,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药研和宗三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喂喂……我说,这个时空到底得有多不稳定啊?怎么什么人都往下掉?” 他顿了顿,目光在那身现代感十足的棒球服上扫过,补充了一句,“而且还穿着这种……运动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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