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鸿遍野中,夹杂着低声的抱怨和认命的叹息,队员们如同被抽了一鞭子的马驹,拖着疲惫的双腿,认命地冲向底线,开始新一轮的体能惩罚。脚步声和喘息声再次成为主旋律。
就在这时,篮球馆那扇沉重的、漆皮剥落的铁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纤细的身影,逆着门外涌入的、有些晃眼的夕阳光,端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人高的大塑料水桶,有些吃力地挪了进来。阳光恰好从她身后掠过,勾勒出她柔软发丝边缘毛茸茸的金色光晕,和清秀侧脸柔和干净的线条。
是程悠。
她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蓝白色校服裙,额头上也因负重和球馆内闷热沁出细密的汗珠,晶莹剔透。但她的脸上却带着柔和而明亮的笑容,那笑容像一阵清凉的、带着青草气息的山风,悄无声息地吹散了场馆内部分燥热与压抑。
“大家,休息一下,喝点水吧。” 她的声音不高,清澈温软,如同山涧溪流敲击卵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天然的、不容抗拒的安抚力量。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场上那股紧绷的、几乎要爆炸的、如同拉满弓弦的气氛,微妙地、不可言说地缓和了一些。连正在气头上、胸膛还在起伏的程启,眉头也不易察觉地舒展了一瞬,但长期建立的威严让他立刻又板起脸,对着那些明显放缓脚步、眼神渴望地瞟向场边的队员们吼道:“看什么看!做完一组再去!谁再磨蹭,加罚五组!”
然而,队员们的脚步虽然依旧沉重,却明显轻快了许多,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带着隐秘的欣喜,追随着那个正在场边细心地将温盐水一杯杯倒好的身影。她是这片充满汗水与角力的雄性世界里,唯一柔软的风景。
程悠将水杯整齐地放在长椅上,然后拿起一块干净的白色毛巾,走向刚刚被训斥得最狠、此刻还在呼哧带喘、像个小火山似的陆阳。
“陆阳哥,给。” 她递上毛巾和水杯,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责备或怜悯,只有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关切,像最干净的泉水,“擦擦汗,慢点喝,别呛着。”
陆阳原本暴躁的、写满不服的神情,在接触到程悠目光的瞬间,奇异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了下来。他有些别扭地、几乎是抢似的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汗水被抹开,露出他棱角分明、带着野性英俊的脸庞。他接过水杯,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顺:“……谢谢。”
另一边,苏然也走了过来。他没有立刻去拿水,而是先对程悠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那笑容与他刚才在场上指挥若定、眼神锐利甚至偶尔闪过腹黑算计的模样截然不同,是卸下所有面具后,发自内心的柔软与暖意:“小悠,辛苦你了。这么重的水桶,下次等我们训练结束自己来就好。”
“不辛苦的,苏然哥。” 程悠摇摇头,将另一杯水递给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的黑发,那里还有汗水正顺着鬓角滑落,“你们训练才辛苦。” 她的眼神真诚,带着由衷的钦佩。
苏然接过水杯,指尖与她的有瞬间的、冰凉的触碰。他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仰头喝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柔和的脸庞,那里面藏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专注。
叶之枫默默地从场边角落拿起拖把,开始擦拭刚刚队员们洒落在地上的水渍和滴落的汗迹。他的动作有些迟缓,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毛覆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似乎不敢与正忙碌的程悠对视。程悠注意到他,走过去轻声说:“之枫哥,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叶之枫猛地抬起头,像是受惊的小鹿,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是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番茄。他最终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更加卖力地、几乎是跟地板有仇似的拖起地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内心的慌乱与笨拙。
程悠看着他窘迫又认真的样子,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没有坚持,转身去给其他队员分发毛巾和水。她知道,对于叶之枫而言,沉默的行动,远比言语更能表达他的心意。
齐潇潇坐在角落的替补席上,手里拿着厚厚的战术板和水笔,默默记录着什么。他的目光不像其他人那样紧紧追随着程悠,而是复杂地、快速地扫过程悠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自然而然围绕在她身边的苏然和陆阳,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与了然,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沉入场馆喧嚣中的叹息,低下头,继续研究板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与符号,仿佛那里才有一个他能掌控的世界。
沈悦瑶和叶知夏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场馆门口。沈悦瑶抱着手臂,姿态优雅地倚在门框上,神情淡漠地看着场内激烈的余韵,唯有当目光落在程悠身上时,那双清冷的眼眸中才会流露出一丝真实的、冰雪初融般的温度。叶知夏则活泼地朝程悠挥了挥手,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笑容,做了个“加油”的口型,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对场内所有人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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