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时候，公告栏前人头攒动。工人们挤在一起，仰着头仔细端详那张大字报。
“哎，你们看最上边那个角上，还真有个手指印！”一个年轻女工踮着脚尖指道。
“这手指印就只有大半个，哪里能看出是大拇指头啊？”有人提出质疑，歪着头，满脸疑惑地盯着那模糊的印记。
“刚刚咱们主任说了，现在公安可有本事了，”一个中年女工搭腔道，“就凭半个指纹也能把人揪出来！”
“真的假的？可别弄错了冤枉好人啊……”有人小声嘀咕道。
“刚刚我还在车间听林干事跟咱们主任说，这杨主任明天要带公安过来。”一个消息灵通的工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众人一片哗然，“嚯！这是要动真格子了！”
晚上，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杨芳君站在自家屋檐下，望着如注的暴雨，自言自语道：“不知晚上能不能钓到鱼……”
午夜时分，暴雨渐歇。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翻过纺织厂后墙的铁栅栏，落地时不小心踩到水坑，“啪嗒”溅起一片水花。黑影僵在原地，警惕地四下张望。
确认无人后，黑影蹑手蹑脚地向公告栏摸去。
就在黑影即将碰到大字报时，四周突然亮起几道手电筒的强光。
“不许动！”保卫科周科长的厉喝声划破夜空。
黑影转身就要逃跑，却被埋伏多时的保卫科成员扑倒在地。
“还想跑！”周科长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将手电筒的光直直地照在对方脸上，惊讶道：“是你？！”
第二天早上，杨芳君刚走到厂门口，张大爷就朝她招手，“人昨天已经抓到了。”
“这么快？那人在哪里？”
“在保卫科关着呢！”张大爷开心的说道：“周科长带人守了一夜，就等着今早交给严厂长处置。”
杨芳君刚到服务车间没多久，就有人来通知她去会议室。推开会议室的门，她一眼就看到周科长站在墙边，而昨天审问她的三人帮依旧不变，不同的是，会议室中间坐着的人由杨芳君变成一个男人。
“小杨，你来了，”严厂长招呼杨芳君坐在徐明谦的旁边的椅子，“人已经抓到了，正要盘问，你也一起来听。”
杨芳君刚落座，就听杨副厂长厉声问道：“许文昌，你昨晚为什么要半夜三更翻墙撕大字报，那大字报是不是你贴的？”
当那男人抬起头，杨芳君才看清他的脸，好像有点眼熟。
这时，徐明谦靠近小声说道：“他是第三车间的副主任。”
一张帅脸突然凑了过来，杨芳君呼吸一滞，没办法她就是一个大色迷。
“真......真不是我贴的。”许文昌还在嘴硬，可声音却越来越虚，眼神飘忽不定。“我就是......昨天落了东西在厂里，晚上回来拿......路过公告栏的时候，看见那张大字报，就手贱想去撕下来……”
杨副厂长冷笑一声，“什么东西重要到非得晚上11点来拿？既然你是来拿东西的，为什么不走正门登记，非要翻后门的铁栅栏？”
许文昌继续瞎掰道：“我不是怕打扰门卫休息嘛！”
“啪！”
严厂长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许文昌！” 他厉声喝道，“你还在这儿鬼扯什么！趁现在大家还好说话，赶紧老实交代！还是说你真想等公安来了，才肯交代？”
“公安” 两个字一出口，许文昌瞬间蔫了，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垂着着头，承认道：“大字报......是我贴的。”
……这就认了？
杨芳君心里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怎么也得绕上七八个弯，再诈他几轮才能撬开他的嘴。没想到一提公安，他立马就怂了。
果然，这个年代，公安的名头还是好使。
“我们已经证实大字报上的内容都不是事实，你为什么要造谣生事针对杨芳君同志？”严厂长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文昌猛地抬头，“我没有造谣！我亲眼看见杨芳君从派出所里领出那两个小流氓！”他激动地手指着杨芳君，大声喊道：“她还将那两个小流氓带到厂里干活，就是以权谋私！滥用职权！”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三人帮齐刷刷地望向杨芳君，严厂长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小杨啊，你昨天不是说这两个人不是流氓吗？”
杨芳君也觉得事情抓马，只能淡定说道：“这个……流氓的确不是，但参与野外赌博被公安抓了，的确是事实。”
“严厂长！您听见了吧？她杨芳君承认了，我说的都是事实！”许文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喊的都破音了。
“但是——”杨芳君突然提高音量，“他们已经将功补过了！”
杨芳君站起身，走到会议室中央，目光如炬：“严厂长，这件事我可以向您解释。”
严厂长：“行，小杨啊，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首先，我希望大家能抛开对李狗子和张铁柱主观上的成见。不是说有体面工作的人就一定品德高尚，”杨芳君意味深长地瞥了许文昌一眼。
“他们参与赌博被抓，这个错误我不替他们辩解。但在后续侦破一个大型赌博团伙时，他们向公安提供了关键线索，协助公安抓获了这个团伙，所以也算将功补过了。”
“你说将功补过就将功补过，我看这两人八成是团伙的成员，为了自保，把同伙供出来罢了！”许文昌梗着脖子反驳道，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
“杨主任，你说的那个赌博团伙的案子，是不是在7月中旬的时候？”这时，一旁的周科长问道。
杨芳君眼睛一亮，立马接过话头：“周科长，你也知道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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