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时,许峰的自行车就停在了柳月家巷口。车后座绑着个竹编篮子,里面垫着块格子布,放着两罐豆浆、四个刚出炉的肉包,还有一小袋洗得发亮的草莓——是柳月爱吃的,蒂上还沾着点湿露。
“上来。”许峰拍了拍后座,晨光落在他肩上,把浅灰色的衬衫染成了暖调。柳月攥着裙摆坐上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腰,两人都顿了一下。她赶紧扶住他的衣角,布料上有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晨露的清爽。
“坐稳了。”他轻声说,脚下轻轻一蹬,自行车慢悠悠地滑进巷子里。车铃“叮铃”一声,惊飞了墙头上的几只麻雀。
他们要去看的仓库在城东,离老木匠的作坊不远。据说以前是家纺织厂,后来失火,只剩下个空架子,但梁架结实,面积也够大。柳月想象过无数次场地的样子,许峰却只说“去了就知道”,神秘兮兮的。
自行车穿过早市时,柳月闻到了油条的焦香、新摘的黄瓜味,还有老奶奶摆摊卖的茉莉花串香。许峰突然停在个摊位前,回头问:“要糖画吗?”
摊主正用小铜勺在青石板上画凤凰,糖浆遇冷结成透亮的壳。柳月摇摇头,却被他按住手:“等会儿。”他指着摊主刚画好的小兔子,“来一个。”
拿到糖画时,柳月的指尖被烫了一下,许峰赶紧用嘴吹了吹。她咬了口,甜津津的,糖渣掉在他的衬衫上,像落了点碎雪。“你赔我。”她小声说,用指尖把糖渣拈起来吃掉,声音有点含糊。许峰低低地笑,车铃又响了一声,像是在应和。
仓库藏在两条巷子的夹缝里,门口爬满了爬山虎,绿得发亮。许峰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吱呀”一声,惊得里面的鸽子扑棱棱飞起来,在头顶绕了两圈才飞走。
“怎么样?”他转身问她,眼里带着点期待。
柳月愣住了。
仓库比她想的大得多,地面是水泥地,虽然有些裂纹,但扫干净了应该能用。最让她喜欢的是东侧的墙,有几扇大窗户,晨光正好从那里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墙角堆着些旧木料,是老木匠提前运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你看这里,”许峰拉着她走到中间,“可以隔出三间房:最里面当休息室,中间是训练场,外面这间做接待。”他用脚在地上划着线,“那边搭个小台子,教小孩子时方便演示。”
柳月蹲下来,摸着地面的裂纹里长出的几丛杂草,指尖陷进湿润的泥土里。“这里以前是纺织厂?”她想起奶奶说过,年轻时就在这类厂里上班,机器轰隆隆响,女工们的笑声能盖过机器声。
“嗯,”许峰也蹲下来,和她并排看着杂草,“老木匠说,他师傅以前就在这儿修机器。”他突然拔起一棵草,草根带着点土,“你看,连草都长得这么有劲儿。”
柳月被他逗笑了,伸手去抢那棵草,却被他握住手腕。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叠在一起,像幅模糊的画。他的掌心很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那里有块小时候被烫伤的浅疤。
“疼吗?”他突然问。
“早不疼了。”柳月挣开手,却没挪开身子,“小时候玩火,我爸打了我手心三下,比烫伤还疼。”
“以后有我呢。”许峰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了刚才的鸽子,“不管是玩火还是别的,都不用你一个人扛着。”
柳月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转移话题:“休息室得有张桌子,老木匠的徒弟说要给我们打个木头的。”
“还要两个柜子,放学员的衣服。”许峰接话,“门口得装个挂钩,挂我们的包。”
“窗户上要装铁栏杆吗?”
“不用,太丑了。挂点吊兰吧,你上次说喜欢绿色的。”
“训练用的垫子得买厚点的,小孩子摔着不疼。”
“我去联系体育用品店的王哥,他能拿到批发价。”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像在搭积木,把空荡荡的仓库一点点填满。柳月突然想起昨天青鸟来看她,挤眉弄眼地说“你们俩现在越来越像小两口了”,当时她还脸红地反驳,可此刻站在这里,听着许峰规划“接待台要放盆仙人掌”,看着他弯腰捡地上的碎玻璃,突然觉得“小两口”这三个字,也没那么刺耳。
许峰突然从篮子里拿出个东西,用布包着,递到她面前:“给你的。”
是块木板,被打磨得光滑发亮,上面用红漆写着三个字:长风馆。笔画里还带着点湿意,是他自己写的。“暂时当招牌,等老木匠的好木料来了再换。”他有点不好意思,“字丑了点。”
柳月摸着木板上的纹路,漆味混着木头的清香,钻进鼻子里。她突然踮起脚,在他脸颊上飞快地碰了一下,像啄米的小鸟。
许峰愣住了,手还保持着递木板的姿势。晨光从窗户照进来,刚好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柳月转身就跑,却被他拉住,拽进怀里。
“跑什么。”他低头看着她,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再碰一下,刚才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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