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柳月已经醒了。许峰趴在床边的折叠床上,呼吸均匀,眼下的乌青比昨夜更重了些——他显然又守了半宿。她轻轻抽出被他攥在掌心的手,指尖抚过他眉骨处新添的划痕,那是昨夜突围时被魔族利爪擦过的痕迹,结了层薄薄的血痂,在晨光里泛着浅红。
“醒了?”许峰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睫毛颤了颤,抓住她欲缩回去的手,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再睡会儿,离日出还有段时间。”
柳月摇摇头,从背包里翻出伤药,棉签蘸着碘伏碰到他眉骨时,他果然瑟缩了一下,却硬是没吭声。“魔族的追兵比预想的快,昨夜后半夜已经摸到山腰了,再守下去不是办法。”
许峰睁开眼,眼底的睡意瞬间褪得干净。他坐起身,叠好折叠床塞进背包,动作利落地像演练过千百遍:“我查过古籍残页,混沌青莲的根茎会往灵力浓郁的地方延伸,咱们随身携带的玉佩能引动它的气息,往西北走,那里有处千年古刹,香火灵力最盛,大概率能找到线索。”
柳月点头,将最后一块纱布贴在他眉骨上,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睫毛,两人都顿了顿。晨雾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山涧的湿意,把这瞬间的沉默泡得发涨。
“追兵的速度很快,”许峰先移开视线,从地图袋里抽出张羊皮卷,上面用朱砂标着蜿蜒的路线,“昨夜他们留了记号,是‘蚀骨藤’的汁液,沾到皮肤会留下紫斑,三天不消,咱们得避开主干道,走密林穿过去。”他指着卷尾的标记,“这里有座废弃的烽火台,能暂时歇脚,我去探路,你在后面跟上,保持五十米距离,用玉佩的微光传信号。”
柳月看着他指尖划过的路线,突然想起三年前他们第一次搭档时,也是这样在地图上标记路线,只是那时的朱砂是她调的,混着花瓣汁液,画出来的线条带着淡淡的香。她从腰间解下玉佩,将碎玉片重新嵌回缺口处,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玉佩的裂痕处竟渗出淡淡的金光,像有细碎的星子在里面滚动。
“走吧。”她把背包甩到肩上,里面装着压缩饼干和净化符,还有半瓶从山涧接的水,“争取在午时前过密林,蚀骨藤怕强光,日头最盛的时候他们不敢追得太近。”
许峰应了声,最后检查了一遍弓弦,又把淬了灵力的箭头挨个试过,确认无误才跟上她的脚步。
密林里的雾气比山脚浓,参天古木的枝叶交错着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落在腐叶上,像撒了把碎金。柳月走在前面,玉佩的微光在掌心忽明忽暗,每走三步就往身后瞟一眼——不是看许峰,是看他脚边的草叶。昨夜魔族留下的蚀骨藤汁液会让草叶变紫,她得时刻留意追兵的动向,这是她在无数次追逃中练出的本能。
“这里。”许峰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往侧面一拉,两人贴着古树躲进阴影里。柳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三五个身披黑甲的魔族正从前方的空地上经过,手里的长矛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甲胄缝隙里渗出的黑气在晨光里格外扎眼。
“是‘蚀骨卫’,”许峰压低声音,指尖在她掌心写着“等”字,“他们的甲胄能吸收灵力,硬碰硬讨不到好。”
柳月点点头,指尖在他掌心回了个“绕”字。两人屏住呼吸,看着蚀骨卫走远,直到那股刺鼻的腥气彻底消散,才从树后钻出来,绕开空地往更密的林子深处走。
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偶尔有受惊的飞鸟扑棱棱掠过树梢,打破这片沉寂。柳月能听到许峰的呼吸声始终保持在身后五十米处,不快不慢,像座移动的山,让她莫名安心。
“你还记得古籍里说的‘莲语’吗?”穿过一片蕨类植物时,柳月突然开口,玉佩的微光在她掌心亮了亮,“混沌青莲会对真诚的愿望产生共鸣,若是心术不正的人靠近,花苞会流出黑水。”
许峰的脚步声顿了顿:“记得,所以昨夜让你把玉佩贴身放着,若是靠近青莲,它会发烫。”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三年前在祭坛,它烫得你差点握不住。”
柳月的指尖划过玉佩,那里还残留着体温。三年前的祭坛火光、碎裂的玉佩、魔族的嘶吼,还有许峰扑过来时溅在她脸上的血……那些画面突然清晰得像在眼前。她猛地停步,转身看向许峰,晨光刚好从他身后的枝叶间漏下来,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倒像是他在发光。
“许峰,”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说……当年要是我没把玉佩碎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许峰快步走到她面前,掌心覆上她的后颈,那里的温度能让她安定些。“没有什么‘要是’。”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耳后敏感的皮肤,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玉佩碎了,是为了护一城人;我们现在找青莲,是为了护更多人。这不是因果,是选择——我们每次都选了更重的担子,没什么可后悔的。”
柳月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那些压在心头的沉重都轻了些。是啊,从选择穿上这身制服开始,从第一次冲进火场开始,他们的每一步都在往更重的担子里添东西,不是被迫,是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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